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第一军天刚蒙蒙亮就准备开拔了。

即便有训练的基础，拔营时还是显得有些混乱，尤其是后勤营，乱得更是不像样，一边忙乱地吆喝牲口，一边乱糟糟地装大车，没有任何秩序可言。

张士勋骑在马上，皱着眉对一旁的何蓟说道：“老何，后勤营你得多操点心，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何蓟瞟一眼旁边的高衙内，点头道：“后勤营就交给我好了。”

队伍沿着官道走了一阵，张士勋突然下令改道，指挥队伍离开官道朝西南方向行去。

高衙内骑着马从后面过来，“哥哥，走岔了，尉氏不在这边，在正南方。”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还朝这个方向走？”

张士勋板着脸反问：“第一军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高衙内脸涨得通红，“这……”

“高都虞侯，问你呢，第一军到底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高衙内恼羞成怒道：“你是军主，当然听你的。”

“那就闭嘴！”

“你……！”

高衙内的脸更红了，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何蓟见状，赶忙劝道：“承宗，军主这样做，肯定有这样做的道理，你就不要再说了。”

“哼！”

高衙内气哼哼地勒住马缰，留在原地等辎重队。

张士勋脚后跟磕一下马腹，催马跑到队伍前边，大声喝令：“加快速度。”

前边带队的是韩世忠，听到命令，赶忙催促队伍加快脚步。

张士勋以身作则，跳下马跟着队伍一起走。

就在这时，智慧系统传来小美的声音：“主人，二主人请求和你对话。”

“接过来吧。”

联络刚一接通，王栋就道：“张士勋，你不是去尉氏吗？”

“没错，是去尉氏。”

“方向走偏了，照这个方向走下去，就走到新郑了。”

“我故意这样走的，想趁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队伍。”

“哦！我多事了。”

张士勋忍不住吐槽：“老王，你不好好养伤，怎么还操我的心呢？”

“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问题，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这叫关心则乱，懂吗？”

“我很好奇，你是通过什么监视我的队伍的？”

“抬头看看天上。”

张士勋抬起头，隐隐看到天上有一个小黑点在盘旋，时而钻进云朵中，时而从云朵中钻出来。

“看到了吧？那只展翅飞翔的雄鹰就是我的监视器，同时，它还起着通讯中继站的作用。”

“明白了……我问你，昨天晚上去王黼家闹得怎么样？”

听到张士勋问，王栋顿时“哈哈”大笑。

“他……哈哈！他被吓得拉稀了。”

“拉稀？”

“时迁在他窗外怪笑，当时就把他吓得拉一床，今早起床，已经去五六趟茅厕了。”王栋一边笑，一边说道：“我准备今晚继续搞，太好玩了。”

“祝你玩得开心。”

张士勋说完，就挂断了联络。

王黼这种恶人，怎么折腾都不过分。

惹到王栋，算他倒霉。

第一军往前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张士勋下令折向正南方向。

何蓟牵着马从后面撵上来，“军主，有什么打算？”

“远远地围着尉氏转一大圈，一来借着这个机会磨练一下队伍，二来，也是想试探一下杨天王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怎么试探？”

张士勋神秘一笑，道：“别忘了，咱们手里还有一张牌没有打出来呢。”

“牌？”何蓟不解。

“刁五就是咱们手里的一张牌。”张士勋说着，对传来兵道：“去把高都虞侯叫过来。”

高衙内很快就来了，他不想吃苦，一直骑在马上没有下来。

“叫我什么事？”

“刁五在哪里？”

“在后面草料车上捆着呢。”

张士勋吩咐道：“找个空车弄成囚车，再弄一个木头架子竖在车上，尽量弄得高高的，然后把刁五捆在架子上。”

“好！我这就派人弄。”

高衙内也不问缘由，圈马朝后驰去。

何蓟似乎明白了张士勋的意思，笑道：“你想让杨天王看到他兄弟的样子？”

“是这个意思。”

何蓟摇摇头，“恐怕这个计策不好使，杨天王手下喽啰，满打满算不过两千人，都是乌合之众，杨天王再大胆，也敢为了救刁五，拿鸡蛋碰石头。”

张士勋笑道：“我没打算引诱他来进攻第一军，我就是告诉他，老子来了。”

“呵呵！你还想通过这个，让朝廷看看你很尽心尽力，是吧？”

“有这层意思。”

高衙内的速度挺快，只花顿饭功夫就把囚车弄好了，然后把刁五高高绑在木头架子上。

张士勋放慢速度，等囚车走近，仰头看向刁五。

刁五也看向他，两人眼神一碰，刁五道：“张天师，没用的，杨大哥不会上你的当。”

张士勋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围着尉氏多转几圈，权当游玩了。”

“你只要不嫌累，尽管玩。”

张士勋与囚车走个并排，和颜悦色地问：“刁五，你家几口人？”

刁五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张天师，你待怎地？”

“不用紧张，我不会拿你家人怎么样。”

刁五道：“家里只有我和小妹。”

“你爹娘呢？”

刁五脸色暗淡下来，“在我九岁的时候他们就死了，病死的。”

“他们患什么病死的？”

“时疫，拉肚子拉死的。”

张士勋点点头。

古代医疗条件落后，传染病很容易流行开来，痢疾是最常见的肠道传染病，刁五的父母很可能是患了痢疾。

这件事情也提醒他，卫生问题必须要重视起来了。

张士勋不敢有丝毫懈怠，命令身旁的传令兵：“传令，原地休息，把都头及都头以上的军官全部召集过来开会。”

很快，军官们就来了。

张士勋站在一处土堆上，大声说道：“从今日起，凡我第一军官兵，任何人不得喝生水，必须把水煮沸后才能喝，随身水囊内之饮用水也必须经过煮沸。”

“尊令！”众军官齐声答应。

虽然应声诺诺，但他们脸上却流露出不在乎的表情。

“还有，军营内茅坑必须远离帐篷，粪便定时填土掩埋，不得有误。”

说完这些，张士勋命令传令兵：“去把医官叫过来。”

传令兵迟疑一下，转身去了，不一会便带着一个中年人过来，这人没有穿大宋军衣，而是穿着便服。

“军主，小的丁小二，是随军兽医。”

兽医！

张士勋顿时怒了，一巴掌扇在传令兵脸上，“老子要找的是军医，而不是狗屁兽医。”

何蓟在一旁拉拉他的衣袖，附耳道：“军主，军中医官不长设，需要时才从太医局和翰林医官院临时派遣，尉氏属京畿之地，离京城咫尺之遥，朝廷更不会派医官随军了。”

张士勋朝丁小二摆摆手，“好啦！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