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个人？”

李析一怔，下意识地脱口问道，“见谁？”

乔念芷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语气莫名：

“也许.....算是一位故人吧！”

说罢，她轻拂广袖，一道逶迤华光凭空绽放，裹着两人身影冲霄而起，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

清微洲。

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前，李析与乔念芷两人自天空中落下。

李析有些好奇的环目四顾，眼光所及尽是寂寥苍凉，草木不生，连个活物都没有。

黑黝黝的烟雾蒸腾流转，遮蔽视线，明明是峰峦环绕的普通谷地，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片诡谲阴森的深渊。

“跟上。”

降临之后，乔念芷淡淡丢下一句，而后径直朝着谷内某个方向走去。

闻言，李析虽然依旧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

越往内行去，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恶意便愈发浓郁。

这股气息霸道暴烈，似要将世间所有一切破坏毁灭，让人本能的不想靠近。

更重要的是，周围弥漫的黑雾给李析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仿佛曾在哪里遇到过。

突然，李析脚步微顿，皱眉望向前方的幽暗深谷，眼底闪过一抹凝重：

“这是......天谴的气息！”

虽然心中疑惑到了极点，他还是硬生生按耐住出声询问的冲动，继续跟随着乔念芷朝谷内行进。

不久之后，两人就穿过了一段坑坑洼洼的狭窄石径，最终来到了一座被黑雾笼罩着的石屋外。

那是一幢很破旧的石屋，形状如同一个巨大的棺材，墙壁斑驳剥落，看上去像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

门扉紧闭，稍稍露出的一丝缝隙内漆黑无比，什么也看不真切，隐约间透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灾厄气息。

“我们到了。”

就在李析细细打量的时候，耳畔响起乔念芷的声音，只见她移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对着石屋轻施一礼，旋即缓声说道：

“晚辈乔念芷，拜见【辰渊】上仙。”

什么？！

听到这话，李析不由瞪大了眼睛，震惊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在此之前，他万万没有想到，乔念芷带自己见的人，居然是辰渊仙！

早在探索堕仙之地的时候，李析就已经对当年席卷整个山界的灭世灾劫有所了解。

当年在镇压了恒都仙之后，辰渊仙亦被仙人灭世所带来的天谴折磨，不得已之下，只能自我封印，陷入某种沉睡状态。

不仅如此，李析还曾经在乾坤仙塔旁边遇到过辰渊仙的一缕残留意念，那句“你来晚了。”依旧历历在耳，令他至今难以读懂其中蕴含的深意。

如今来到了三百年前，竟出乎预料的再遇辰渊，让他怎能不吃惊万分。

辰渊以仙人之尊，真身居然隐没于这样一个荒芜之地，可见其状况之糟糕。

“李仙友，别来无恙。”

正当李析思绪飞转之际，石屋内飘出了一道清亮悦耳的嗓音。

声音低沉浑厚，带着几缕仙人特有的沧桑和威严，听在李析耳中竟有种恍惚错觉之感，仿佛隔了万千年才又重新唤起。

“李仙友”这三个字宛若晨钟暮鼓，令乔念芷娇躯轻颤，眸底泛起了一阵剧烈涟漪，双手情不自禁握成拳，就连指甲嵌进掌心都浑然未知。

从仙人口中，她终于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情绪激荡之下，乔念芷蓦然转头，看向李析的目光中满是悲伤与幽怨.......

转世轮回，就意味着前世那个他死了！

李析愣了半晌，旋即在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笑容，沉吟着说道：

“多谢前辈挂怀，对于前尘往事，晚辈却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还请见谅。”

“无妨，你我既已重聚，便是天赐缘法，何必介怀太多。”

“原本吾应该亲自相迎，奈何仙躯凋零，狼狈丑陋之状不堪入目，只好藏头缩尾，让二位见笑了。”

辰渊仙温润畅快的笑声传来，听上去甚为坦荡，并无任何异样，但其中的疲惫与沧桑让李析不禁心生戚然。

另一边，乔念芷垂眸敛目，脸上的神情变化万千，似喜似悲，对于外界的一切皆充耳不闻。

“前辈客气了，您乃堂堂巡观上仙，何须在意我等凡夫俗子的眼光。”

客气了几句后，李析看了一眼静默不语的乔念芷，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我对于前世的记忆完全是一片模糊，偶尔会有零星碎片涌现脑海，总是立刻就会被某种力量湮灭，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

“请问，我需要如何做才能恢复前世的记忆？”

此言一出，乔念芷也如梦初醒，一瞬不瞬地望着辰渊所在的石屋，眼底满是急迫。

显然，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同样很重要。

短暂的沉默后，辰渊缥缈平静的声音从石屋内响起：

“一般来说，仙人转世后，往往会在入道筑基时就开始觉醒前世宿慧，日后随着修为的增加，前世记忆会越来越清晰。”

“仙友你现在都修炼到洞真了，依旧没有半分记忆觉醒的迹象，确实是因为被人动了手脚。”

“连吾都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想必是道祖们的手段了。”

道祖？

闻言，李析心头一跳，忍不住追问道：

“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角色而已，为什么那些大能总是盯着我不放？”

听罢，辰渊仙轻叹了口气，语气莫名地反问道：

“这世间，谁又不是棋子，就算是证得永恒的长生道祖，在天道面前也不过是个卑微的蝼蚁罢了，又谈何超脱？”

李析怔了怔，而后突然对着石屋拱了拱手，道：

“晚辈愚钝，还请前辈指教。”

“俗语有云，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恢复记忆，唯有弄先清楚诸位道祖的意图，方能找到应对之策。”

辰渊仙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凝重，“你可知道，原本超然物外，高踞九天之上的道祖们为何躁动难安，惶惶不可终日么？”

“因为，天道......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