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璃的水剑已经十余次向范长亭袭杀而去，或冲或落之间，俱是威力非凡。

然而都被这位号称国士无双的谋士以不同手段轻易化解。

饶是莫长璃已经证道归墟，也不得不承认范长亭确实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面对眼前男人的发问，她眼帘低垂道：“是又如何？”

范长亭抬手便是一剑挥出。

剑芒凌厉，仿佛天地黯然失色。

莫长璃纹丝不动，一手傲然负后，原本的手掐剑诀轻轻一捏，那无匹的剑芒就被她捏在了手中。

五指微微用力，剑芒寸寸龟裂，消散于天地之间。

“今日，我为紫袍斩剑仙！”

范长亭轻笑一声，视头顶无数水剑于无物，将那些磅礴紫气汇于长剑之上。

随着他轻轻松开手，长剑倏然之间消失不见，眨眼间却出现在了莫长璃面前。

剑意森冷，杀意无双。

莫长璃微微皱眉，感受到那种似曾相识的气机，唏嘘之余，却瞬间释然。

她长袖一挥，来袭长剑便倒飞而去。

范长亭以气驭剑，勉强将长剑引回手中。

头顶水剑已然坠落，范长亭岿然不动。

莫长璃见到对方似笑非笑的样子，忽然有所感应，抬头望向天空。

目光所及之处，恰好有一声闷雷炸开，轰隆隆不绝于耳。

紫电降世，雷霆万钧。

莫长璃无奈之下，只能让那些水剑调转了轨迹，迎向紫雷。

刹那间无数电蛇狂舞，场面骇人至极。

“脚下”的泰安城中别说年少之人瞠目结舌，便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也从未经历过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

太和殿前的台阶之上，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新帝神色黯然。

紫袍公公不传之秘“千丝千线”，从小就有此人陪伴在侧的新帝最熟悉不过了。

原本以为随着林如海身死道消，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见到。

没想到竟然从范长亭手中施展出来。

新帝恍惚之间，突然记起紫袍公公于登基大典之前，观星空璀璨时，曾立于身侧所说的一句话。

“林如海愿为主子肝脑涂地，愿身死换江山社稷永固。”

那时在新帝的眼中，只要有紫袍公公在，自己就不算是孤家寡人。

狂雷散去，水剑死而复生。

莫长璃望向范长亭，道：“紫袍公公临死所赠气运何其珍贵？”

“你资质虽然一般，但是以这些紫气加身，勤能补拙之下，短则三五年，说不定就可以证道归墟。”

“偏偏你非要以此引动天雷自毁气运。”

“如此辜负紫袍公公的好意，岂不是暴殄天物？”

莫长璃已经成就剑仙之境，自然也有了几分窥探天机的本事。

起初她还不懂为何范长亭能用出那位紫袍公公的绝学，然而很快就有所明悟。

倘若自己在林如海身死道消之时就已经证道归墟，便可看到无数紫气向北而去。

“外来之物不属己身，要之有何用？”

范长亭傲然道：“我要证道归墟，何须借力而行？”

话虽如此，这位被世人公认为国士无双的范长亭却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虽说刚才倾尽全力并未完全借用到真正的天地之力，威能却不能小觑半分。

范长亭心里明白，倘若是自己面对那等雷霆降世，就算手段尽出，也绝对做不到像莫长璃那样毫发无损。

如今紫袍公公临死之前馈赠的紫气已经“挥霍”掉了七七八八，没了这些气运加身，他现在的修为境界已经急转直下。

虽说还能以仙人之姿凌空而立，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可是他已经用出了压箱底的手段又如何？

莫长璃由始至终尚未拔剑。

虽然凭空生出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但是范长亭却并不以为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之所以敢以合道迎战归墟，除了心性使然之外，未必没有一些富贵险中求的念头。

倘若今日侥幸不死，那么通往归墟之境的道路便会一片坦途。

虽然距离尚且还有些远，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水到渠成之下，迟早会迈过那道在无数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门槛。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根本就没有心魔的说法。

或许在包括莫长璃在内的无数人眼中，他弃掉紫袍公公遗赠气运换取天雷确实是在暴殄天物，但是唯有如此，他才能另辟蹊径直达天听。

“国士无双，名不虚传。”

莫长璃面无表情，长剑终于缓缓出鞘。

大黄大紫两种剑气犹如实质，在剑身之上循环往复。

万千水剑不断汇集，最后形成了二十柄巨大水剑。

黑云之中有雷声震耳欲聋。

随着一股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威压从天而降，泰安城内无数人顿时捂住了耳朵。

更有孱弱之人已经七窍流血。

城内尚且狼狈不堪，更何况是几乎近在咫尺的范长亭了。

狂风四起之中，紫雷终于落下。

不同于范长亭刚才投机取巧引来的天雷，这道紫雷不仅粗壮无比，而且更加狂暴。

但是天雷却并未如同众人所想象的那般轰向范长亭，而是落于水剑之上。

刹那间紫电环绕，水剑变雷剑。

莫长璃轻轻松开了手中紫黄萦绕的长剑。

二十一柄长剑将范长亭困在其中。

缥缈剑阵。

秦家天子不由紧握双拳，犹豫着是不是下旨让宫内卧虎藏龙的高人出手营救。

刚才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对范长亭有着绝对的把握。

百年难得一见的剑仙又如何？

朕这国士无双的谋士却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可是新帝万万没想到，莫长璃只是长剑出鞘而已，就恐怖如斯。

剑仙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绝非普通的归墟之境能够力敌。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紫袍公公，万万不能再失去一个范长亭了！

“好一个剑仙之境！”

饶是范长亭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也不由脱口而出。

这剑阵的厉害之处并不在于玄妙无穷，也不在于莫长璃可以随心所欲，而是在于那些长剑本身。

水剑不但蕴含着莫长璃自身的磅礴气机，还借用了天地之力。

两者叠加，威力可不仅仅是翻倍那么简单。

莫长璃低头看着悬浮于手中的紫黄圣旨，语气平静道：“承蒙先生抬爱，莫长璃还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