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人要交心。

不同于人心隔肚皮，这是叶世离自学成才的不二法宝。

前有李东风，后有温故生和苏神策，加上现在的程虚节，叶世离很满意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班底。

离州得到庙堂也好还是沙场也罢，如今都只是对父王心服口服。

至于他这个离州世子，尽管现在也算名声在外，印象却只停留在道听途说的阶段。

等到将来世袭罔替，大概其中的很多人就会问一句凭什么？

若非如此，恐怕也没那么多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管是郭恒也好还是郭景焕也罢，之所以被朝廷收买，除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外，不也是为了将来的好前程吗？

说一千道一万，无非就是不看好他罢了。

叶世离未雨绸缪，等到将来有人仗着人多势众发出反对声音的时候，他可不希望自己势单力薄。

程虚节目送世子殿下离开，眼神无比复杂。

今天之所以“召见”这个男人前来，还真是只为了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已。

毕竟“叶小七”遇到了不公，人言可畏之下，多少也影响到他这个镇守大将军的名声。

区区一个什长而已，不仅堵住悠悠众口，也能让世子殿下过把官瘾，何乐而不为？

如意算盘虽好，可是被世子殿下一番掏心挖肺之后，程虚节才猛然惊觉其中的不对劲。

他这般敷衍世子殿下，甚至以蝇头小利收买人心，潜意识里不还是因为没瞧得起叶世离吗？

程虚节本以为会惹得世子殿下雷霆震怒，自己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却没想到叶世离不仅没有责怪半分，也没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是以一种近乎于掏心窝子的方式来好言相劝。

程虚节惊讶之余，也明白了自己是何等的愚蠢。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现在总算理解一向眼高于顶的苏神策为何会对年轻的世子殿下赞不绝口。

无论是胸襟也好还是格局也罢，王爷这位膝下独子果然大气磅礴。

程虚节在帐中感慨万千，殊不知刚刚走出营帐的叶世离却在苦笑无语。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趟军中历练好像也挺无聊的。

起码不如之前想象的那般能与普通兵甲称兄道弟成为生死之交。

哪怕他已经尽量放低姿态，却还是能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隔阂。

至于其中的原因，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叶世离也就懒得去想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程虚节没有再“召见”过叶世离。

每天清晨起床，吃过饭后就直奔演武场。

除了锻炼体魄磨炼杀敌技巧之外，叶世离在休息的时候也偶尔会和包春生等人插科打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参与进去得到时候，这些人多少都会有些不太自在。

感情没得说，却就是不能交心，就算有些人刻意接近，也都是阿谀奉承之徒。

叶世离明白他们故意讨好是别有用心，无非就是想攀附自己这个在众人眼中迟早会返回关内的世家子弟罢了。

他尽管心中不喜，却也没对那些人冷言冷语。

离州兵甲从来不缺骨气，却也鱼龙混杂。

从军就好比是掉进了大染缸，至于究竟能染出什么颜色，除了染缸中的各色颜料是否浓稠之外，也在于掉进去之前已经染上了什么颜色。

很显然，绝大多数人都不像白纸那般单纯。

有人是生活所迫，也有人是逼不得已。

看似这两个词汇是同义词，实则完全是两码事。

而在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用过晚饭的叶世离还会自我加码。

别管是挥刀两千次也好，还是提起类似于“哑铃”形状的巨石左右手各一千次也罢，在让其余兵甲感慨此人还真不是个绣花枕头之外，也让叶世离显得格格不入。

只有到了休息睡觉的时候，当同帐的人畅所欲言道听途说，他总算能找到枯燥生活中一些稍微丰富多彩的地方。

这一天的落日余晖之中，当叶世离完成日常的训练之后，刚要返回营帐，忽然心念微动，转身走入了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

随着娇俏的身影撞进怀中，他微微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戒备森严的怀阳关守军大营，除了精通暗杀之术的樊冬灵就没有别人了。

不过这也不怪巡守松懈，这位出自销魂阁的花魁之所以能够如入无人之境，说到底还是以隐匿符掩人耳目罢了。

“主子，你瘦了。”

樊冬灵没有马上回答叶世离的问题，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这还不到两个月而已，世子殿下原本白皙的皮肤就被晒成了古铜色。

虽然肌肉也结实了不少，整体上却瘦了一圈。

由此可见世子殿下在这守军大营里面可是没少吃苦。

樊冬灵之前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也就罢了，顶多就是带着些许重逢的期待感而已。

然而亲眼见到这样的世子殿下，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保持一个女人该有的矜持。

她就想不明白了，堂堂一个位高权重的离州世子，为何非要这般不要命的折磨自己呢？

叶世离怕了拍樊冬灵的后背，将这个女人从怀中微微推开，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并非是他不解风情。

实在是军营内一年到头根本就见不到任何女人，别看叶世离才来了这里没多长时间，却也积攒了不少火气。

尤其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初哥了，感受到樊冬灵的凹凸有致，真怕一个忍不住就把这个女人就地正法了。

樊冬灵虽然难掩失望之色，不过她旋即就收敛了自己低落的情绪。

“主子，奴婢这次之所以前来，是有两件要事禀报。”

樊冬灵语气复杂道：“第一件事……陈凝雪被王爷召回王府，至于具体因为什么，她没说，奴婢也没敢问。”

陈凝雪回王府了？

叶世离惊讶归惊讶，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缥缈剑宗本来就和父王有合作，如今自己又没有陪在那个女人身边，陈凝雪闲着也是闲着，父王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叶世离点点头，轻声道：“那另外一件事呢？”

樊冬灵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凝重，轻启朱唇道：“林家小姐飞鸽传书而来，说是在蛮族之地打探到了千寿苦竹的消息。”

叶世离瞳孔骤然紧缩。

距离集齐能救命的天材地宝还差最后两种。

千寿苦竹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