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眨眼而过，叶世离在这期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每日除了驯化苍鹰之外，他也没忘了练剑。

尽管当日离开清凉山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昏睡几日，然而下山之后回到院子，他当晚还是来到了角落里的芭蕉树下。

挥剑五千次，叶世离就只有一个感受。

业精于勤荒于嬉。

哪怕只是在木筏上休息了四天而已，等再次握剑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变了味道。

叶世离本以为自己学艺不精，这才会短短时间内就有所生疏。

然而当他闲聊之时将此事告知猥琐老头的时候，后者却神色古怪。

当今修行之道多半都是一条路走到黑。

譬如用剑便醉心于一剑光寒十九州，而用刀则注重于一刀既出万山无阻，无一不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猥琐老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年轻时曾游历天下，于见多识广之中博采众长，可谓是刀枪剑戟样样精通，这成就了他功法诡谲让人防不胜防。

猥琐老头不能专情于剑，所以他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剑术大家。

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只有一个人的剑心要何等至精至纯，才能感受到某些微乎其微的差别。

世子殿下这才练剑不足半年，难道就将剑心打磨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这一日的黄昏，世子殿下暂时居住的别院内格外热闹。

明日孙志远就要赶赴怀阳守备军正式担任参军一职，今后聚少离多，叶世离当然要大摆宴席为他饯行。

红拂亲自端着一盘嫩姜鸭肉从后厨里走出来，险些和一名毛手毛脚的婢女撞个正着，当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何谓一入侯门深似海？

红拂虽说没见过离州王府的蔚为壮观，却也知道为奴为婢只要稍微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被某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管事借题发挥。

世子殿下虽说流放至此，而且脾气也不错，可要是那些婢女因此就养成了粗心大意的毛病，将来少不得要吃大亏。

今晚排场虽小，甚至还没有城主府内的击钟列鼎声势浩大，却是世子殿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举办晚宴，更是马虎不得。

红拂身为一等婢女，自然也有几分小心机。

倘若操持好了，没准就会让世子殿下另眼相看。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可能这般亲力亲为？

没用多长时间，一桌好酒好菜就摆在了院内。

世子殿下坐在主位，陈凝雪当仁不让的以当家主母之姿坐在了他的左边。

原本按照叶世离的意思，樊冬灵应该坐在右边才对，这才叫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偏偏这个女人不识好歹，以自己只不过是婢女的身份而已，无论如何都不肯落座桌旁。

见这个女人如此固执，叶世离并不勉强。

樊冬灵之前确实图谋不轨行刺于他，可是这次拼死护送万日红和噬魂兽的黑白双角下山，两者之间的恩恩怨怨就算是扯平了。

叶世离可以暗示她既往不咎，却没必要当舔狗。

酒桌之上仅有七人。

猥琐老头取代樊冬灵坐在了叶世离的右手边。

再往下就是分列左右的苏神策和李东风，两人受邀前来一脸受宠若惊。

温故生和孙志远坐在世子殿下的对面。

然而相对于前者的大口吃肉尤其是大口喝酒，后者就要拘谨了不少。

孙志远自从坐在这里之后就有点神情恍惚，连夹菜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并非是他没见过世面，毕竟之前的清凉山之行和这几位或多或少都变得熟识，只是想到自己郁郁不得志多年，如今马上就要迈出施展抱负的第一步，他凭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杯来盏往之间，几个大老爷们举杯痛饮，唯有陈凝雪一人浅尝辄止。

不过因为有她在的缘故，世子殿下的碗内就总是如同小山一般怎么吃也吃不完。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宾主尽欢，尽管喝了不少酒，但是该回军营的回军营，该回房的回房。

等红拂指挥着其余婢女收拾干净之后，叶世离便来到了芭蕉树下。

一群婢女原本已经对世子殿下每日雷打不动的挥剑见怪不怪，只是今日明明已经不胜酒力，就不懂为何还要偏执如此了。

年轻的世子殿下平心静气，一剑砍出。

这次清凉山之行虽说险象环生，以至于小命差点丢在深山老林里面，不过叶世离也算因祸得福。

不仅原先本就大成的劈字诀更加精进，连刺字诀也变得炉火纯青。

循序渐进水到渠成，自然就轮到砍字诀了。

叶世离在院子内挥汗如雨，陈凝雪倚在门边眼神恍惚。

相对于别人的云里雾里，这个女人就知道了太多的秘辛。

别看叶世离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行事看似毫无章法率性而为，实则每一步都大有深意。

陈凝雪没来由的想起世子殿下曾今一脸臭屁轻声吟过的诗句。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喂。”

正当陈凝雪神色复杂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樊冬灵的声音。

这位缥缈剑宗的圣女没有回头，淡淡道：“什么事？”

樊冬灵慵懒道：“我有一事不明，你们俩夜夜同床共枕，为何你还是处子之身？”

她出身于烟花之地，女子是否完璧之身，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陈凝雪微微皱道：“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樊冬灵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实不相瞒，这些日子他偶尔来我房中，我都会极尽狐媚之术。”

“甚至有次只要掀开被角便可发现我身无寸缕。”

“偏偏他看出来了却不为所动。”

“要不是隔着裤子都能看到他早就一柱擎天，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纵欲过度导致那方面不行了。”

“不过既然他没什么问题，从我这里坐怀不乱也就算了，毕竟不好在你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怎么连碰你都不碰一下呢？”

陈凝雪语气平静道：“这事你得去问他，我哪知道。”

有风吹过芭蕉树，枝叶摩擦间沙沙作响。

“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不是？”

樊冬灵重重叹息道：“同样都是女人，偏偏我怎么就羡慕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