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坡，本就昏暗的无妄坡入夜之后更是越发的漆黑。

但今夜不同，生死边界处钟离唤出一条由神力凝聚的通道，将无妄坡顶照彻得一片透亮。

“此间事已了，这次多亏你们死守此地，没有将昔日魔神残念与神尸放出。若有心愿未了，我可应允尔等一事。”

看着身前仅剩不多的千岩残魂，钟离打算为他们了一桩心愿。

这不止是身为神的责任，也是作为钟离的义务。既然加入了往生堂，自然也不会放着这些亡故的英烈之魂不管。

逢时和部下对视一眼，见部下纷纷点了点头这才上前一步道：“帝君大人，敢问……我等沉眠于此多久了？其他留下断后的兄弟们，回来了吗？”

“五百余年……昔日尔等所熟识之人均已不在尘世。留下断后之人其中一支将魔物引入层岩巨渊深处，无一人生还。”

“五百年啊……”

听到自己昔日的战友，竟也陨落了五百年，逢时有些悲伤的看向璃月港的方向。

已然醒转的魈，此刻抱着手道：“无需担忧璃月港。那一战虽艰险，不过我们依旧赢了。今日璃月被帝君封印的昔日魔神破封一十二位，一场大战搅乱了地脉这才导致生死边界平衡被破。不过有帝君大人和磐王大人在，璃月无恙。”

“磐王大人是？魈上仙，不知可否与我等说说五百年后的璃月？”

逢时和部下见魈上仙居然愿意解答，加上并肩作战许久，毫不生分的问道。

帝君大人他们心怀敬畏，问不出口。仙人就不同了，作为千岩军他们也经常会遇到和夜叉一族联合作战的时候，自然熟悉。

见帝君没反对，魈闭目片刻，在组织语言。属实是他平时话不多，五百年前那一战之后，他更是很少与人说话。也就遇到磐王大人这些年，他才因为要教导五小只话多了些。

“十几年前，磐王大人降世，那时磐王大人尚是幼子形貌。也不具备魔神之能，虽掌握魔神权柄却仅是凡人之躯。据说……”

看了一眼钟离，魈才继续道，“坊间传闻，磐王乃是帝君与尘王哈艮图斯之子，与尘王一般掌握尘之权能。”

“其智慧得到了帝君和蒙德风神的认可，被二位神明选为尘世执政继承者。磐王大人在位璃月十年来，兴办教育培养人才，也从其他国度引进许多有才能的人类。例如如今璃月新任开阳星就是须弥人。”

“将千岩军实行改革，划分职业军人和治安官。治安官负责民生，保护一方。战斗序列清剿魔物，震慑外敌。如今璃月千岩军分为陆军，海军，空军三部。”

“归离集如今也已重建……”

魈的话，很简洁，也很笼统。

但能坐到统领级别，逢时也不是政治小白，这些事背后的意义和取到的效果他能猜到。

待魈讲述完，逢时感叹道：“没想到我居然还有后人存世……逢岩对吗？看来，他们没忘记先祖留下的祖训。我等世代蒙受帝君与仙人庇护，璃月子民也当自强不息。我等虽是肉体凡胎，也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只是……帝君大人，逢时有一问，望帝君解惑。”

“但说无妨。”

“帝君大人为何要脱身璃月？莫非……是后人不肖，让帝君失望了吗？”

“不，此事……罢了。说与你听也无妨。”

看了一眼身体越发透明的逢时，钟离双目中带着一抹无奈。他们既然已经要重回生死边界，说了也无妨。

毕竟自己答应过要了他们心愿的。契约既成，便不容违背。

“磨损。作为岩神，至今已有三千七百年。但与璃月子民签订契约之前，我便已然存在。当世魔神，唯有须弥沙漠中的草龙阿佩普可称得上与我同一时代。”

“漫长的岁月，不止带来无数见闻。也带来了不可逆的磨损。若陀龙王作乱一事，便因磨损而起。磨损会让他忘却自己与人共处的契约，这才会袭击层岩巨渊的工人。”

“即便是我，也无法逃脱磨损的宿命。我虽然现在依旧保持理智，但不可否认，磨损越来越重，未来的某一天，或许我会忘记我自己是谁，忘记与璃月的契约。”

“与其到时事发突然，让璃月子民不曾做好与神告别的准备，不如提前与人告别。何况，如今的璃月有磐王在，即便我告别璃月，也不会生出事端。我会继续以凡人钟离的身份，见证这个时代。”

“若是没有神明，这便是人的时代，我依旧会见证人的成长。”

逢时沉默了。

在他的时代，他的记忆中。帝君如同一座永恒不倒的山岳，一直存在于璃月人的心中，是他们的守护神。

但如今，帝君却告诉他，即便强大如帝君也无法避免“磨损”可能会忘记与璃月的契约。

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但幸好，帝君还在。他还会继续守望璃月，虽然是以凡人的身份。

但就像魈上仙所说，这次神魔破封，帝君不依旧在保护璃月吗？

“多谢帝君解答……我等既是已死之人，本不该在此多留。帝君大人，无论您的选择如何，逢时尊重您的选择。”

虽然心里还有许多不解，但逢时相信帝君，相信他们的岩神。

三千多年的岁月，璃月子民对帝君的信任，是无条件的。

每年降下神谕，把他们从蒙昧的时代，指引着发展到今天的神明。从惨烈的魔神战争带着他们走到最后的神明，历史已经证明了一切，不是吗？

踏上通道的逢时和千岩军，突然回头向钟离一拜。

“帝君大人，我等走了。您今后多加保重。能与您同行，是我等之幸，是璃月人之幸。无论未来如何，逢时相信您。我等……拜别帝君。”

看着消失的通道，钟离金色的眸子看向璃月港。

“与神同行吗……与人同行，也是我摩拉克斯之幸。”

璃月，不论神还是人。从不是依附关系，更多的是互相扶持。

神明指引和保护人类，人类拥护爱戴神明。在人的身上，治理人的过程中，摩拉克斯不也是从一无所知到如今见识渊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