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本来想去自己的房间，但杰夫执意要回他的房间。

一进去，杰夫就直奔浴室，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很久。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听到妈妈喊我的名字？”

杰夫哭得伤心，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上官玉蹲下身，轻轻地拥住他。

“我想，汉娜并不是想要你帮助她，才会喊你的。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和无法割舍的牵挂。

她想要告诉你，虽然你父亲犯了罪，但你要继续生活下去，不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妈妈……妈妈……”

杰夫噙着眼泪，用小手拼命擦着脸颊上的泪水。

“可是……过不了多久，学校里的孩子们都知道，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了……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面对他们？”

奥菲斯用纸巾，轻轻擦拭他的脸蛋，语重心长地说：

“那说明那些孩子，看得太片面了。

你不仅仅是杀人犯的孩子，也是受害者的孩子。

你才是所有事情中，最无辜的那一个。”

杰夫似懂非懂地眨眨眼。

他并没有完全听懂这两个大人的话，但他能感觉得到，他们和妈妈一样的温暖。

“杰夫，你今天哭了很久了，吃点东西吧。”

上官玉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指了指茶几上的食物。

杰夫捂住肚子。

她这一提起，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谢谢你，”杰夫还记得汉娜教他的中文，尽管咬字显得有些别扭，“还有你，奥菲斯。”

或许是同为美国人的关系，杰夫对奥菲斯显然要更加亲近。

“去吧。”

奥菲斯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两人看着他小屁股一扭爬上了凳子，用儿童小叉子开始吃饭。

上官玉忽然问：

“奥菲斯，你有办法帮帮他吗？”

“有。”

奥菲斯点点头，回过头看看因为美味的食物而重展笑颜的小男孩。

“我能帮他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只是……他心理上的枷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挣脱了。”

短暂的沉默后，上官玉平静地开口：

“但他毕竟还小，并不一定会对这次的事有多么深刻的印象。这是年纪小唯一的好处了。”

她轻声总结：

“也许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只会记得自己有一双很爱他的父母，曾经陪伴他度过了幼年时美好的时光。”

奥菲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唯有报以沉默。

他看着杰夫，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洪流油然而生。

不是同情，也不仅仅是惋惜。

更像是……更像是他就是杰夫，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奥菲斯皱起眉，体悟、分辨着这突如其来的、复杂难言、晦涩不明的情感。

此时，他没有办法在脑海中，拼凑出任何完整的东西，只有空落落的茫然。

好似……他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他不是奥菲斯吗？

父母健在，还拥有一大家子的族人，怎么看都不可能落到和杰夫一样的境地。

“奥菲斯……奥菲斯……”

奥菲斯猛地摇了摇头，才发现上官玉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刚刚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反应，是不是头又疼了？”

“嗯……对……”

奥菲斯顺着她的话，摸了摸脑袋。

“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接连不断，就算是我也可能会感到压力。”

上官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拉起他的手坐到了杰夫的身旁。

“那你更要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

她把另一份备着的食物，推到奥菲斯面前，“现在把这些吃光吧。我相信对于一个二十岁的男孩而言，这点不是问题。”

奥菲斯张张嘴，他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慢慢地把那堆已经有些凉了的食物都吃了下去。

吃饱喝足之后，杰夫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七手八脚地爬到了奥菲斯身上。

“奥菲斯，你能不能陪着我睡觉？”

他可爱地眨了眨眼睛。

“呃……”

奥菲斯连忙将他抱在怀里，动作姿态看上去煞有其事。

上官玉忽然有了个想法，“杰夫，如果你要睡觉的话，最好不要睡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张床本来是你爸爸和妈妈睡的，奥菲斯睡不适合。”

奥菲斯用力点头。

“没错杰夫，我不睡在这儿。”

他虽然没有洁癖，但也不想躺在别人躺过的床上。

更何况尼古拉斯还是个婚内强迫的人渣。要是他真的躺上去了，只怕浑身会不舒服得像小虫爬一样。

“那我们要去哪里？”

杰夫迷茫，又带了点委屈地问。

“奥菲斯有自己的房间，你要是想的话，去他的房间好了。”

“好呀，奥菲斯！我要去你的房间！”

杰夫很快被说服了，攀着奥菲斯的肩膀就要去。

奥菲斯无奈地制住小家伙，“好好好，马上就去，但是总要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上官玉扬起嘴角，“这里就交给我吧。”

杰夫雀跃地欢呼一声。

这是他今天表现得最开心的时刻。

又有谁忍心拒绝得了他呢？

奥菲斯笑着抱他起来，跨坐在自己的脖子上，“那就麻烦你了，杰夫，我们走咯！”

他拉住杰夫的双手，快速跑出了房间，惹得小朋友发出一连串兴奋的尖叫声。

上官玉笑着摇摇头，却没有打扫，而是四处转悠了起来。

她先去了浴室，这里已经被警方划线拦了起来。

上官玉脚尖点地，轻轻地跨过警戒线。

之前查尔斯曾经提到过，浴帘的卡扣是被人为破坏的。

上官玉随手拿起一块毛巾，仔细观察着卡扣。

果不其然，卡扣处像是被镊子撬开了，但只有最左端的四五排被做了手脚。

上官玉又去看了挂在墙上剩余的部分，这些也都没有问题。

看来是这幕后之人，为了掩人耳目，只撬开了最左侧的四五排。

这样的话，哪怕有人发现也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谁能够想到，就这小小的疏漏，会引起一个人的死亡呢？

上官玉放开卡扣，回忆着之前汉娜倒地的位置，跪在地上，慢慢将头伸进了浴缸。

现在她已经确定，汉娜的死是有人设计好的。

那么死前，汉娜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