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感觉到，自己正坐在一辆车上。

这条路非常漫长，她都不记得自己看到了多少街景。

这些建筑物不断地消失，出现，消失，出现，像是不停摇晃的摆钟，剥夺她的理智和自制力。

忽然，上官玉听到了身旁有人在哼歌。

这个声音磁性而优雅，还带着一些耳熟。

上官玉循声看去，却看不清楚他的脸。

一层厚厚的马赛克，笼罩在他的脸上。

上官玉探究地端详着，迟钝的脑袋让她有些困惑，现实生活中怎么有人能长成这个样子？

男人停下了哼唱，带着笑意侧过脸询问：

“激不激动？兴不兴奋？马上就是验证你能不能出师的关键时刻了。”

上官玉不能忍受，一张马赛克脸离自己这么近，用力地座椅后方缩去。

但安全带限制了她的行动，再怎么退后，安全带都像两只铁手，死死地将她禁锢在座椅上。

天哪，有没有办法，让这个马赛克脸离她远点？

几乎在这个念头产生了瞬间，上官玉眼前的场景，就扭曲了起来。

下一瞬，她便来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

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是冰冷而无机质的银白色。

正中央有一架大大的手术台，旁边的推车里放着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刀、锤子、注射器、剪刀等等一系列看着就不对劲的工具。

上官玉转过身，看着旁边狭长的水槽，和体积巨大的冰柜，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选一把你趁手的工具吧。对我们这类人而言，熟悉而好用的工具，是很有必要的。”

马赛克男人突兀地出现在房间里。

“我们这类人，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些、这些工具……”

上官玉咽了口口水，发问：

“……又是要做什么用的？”

尽管看不清马赛克男人的脸，但上官玉却可以感觉到，他挑了挑眉，在无声地讥笑。

“你和我，当然是同类了哈哈哈……你都拿着刀了，怎么还问我是要做什么？”

“我拿着刀？我没有……”

上官玉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手里，居然拿着一把轻巧纤薄的手术刀。

她的手一抖，手术刀就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 我、我怎么会？我、我没有……我没有去拿……”

上官玉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但马赛克男人只是弯下腰，将手术刀再次塞入她的手中。

“小心点，可不要不小心直接把猎物给弄死了。”

猎物？

上官玉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颤抖地发问：

“谁……是猎物？”

“就在那里咯。”

男人话音刚落，冰冷的手术台上，便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的双手双脚，都被反折着被绑在身后，活像一只被煮熟的、弓着身体的虾。

她的嘴被绷带缠了好几层，没有办法说话，只有恐惧的哽咽溢出。

“呜呜呜……呜呜呜……”

上官玉被马赛克男人推着，走到手术台前。

“去吧，检验你的时刻到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女人的呜咽声瞬间变大。

“吵死了。”

男人冷漠而优雅地抱怨，走到推车旁，选了一把造型狰狞、却没有开刃的长刀。

他轻巧而灵活地挽了个刀花，用手指轻轻地在刀刃上弹了弹。

“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话，哼，上官你应该懂的，我会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

男人轻柔地说了三个非常，上官玉却感觉自己的脊背上，瞬间爬上了一层恐惧的颤栗。

男人轻飘飘地开始介绍自己手中的刀：

“这把刀还没有开刃，没有那么锋利，但是上官你放心，我还是可以用它来杀人。”

他话锋一转，惋惜般地说：

“不过，我们这位女士可能会非常痛苦。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习惯了吧？

你在揉虐那些福利院里男童的时候，他们的惨叫声，你早就已经听腻了吧？”

男人用刀贴在了女人的脸上，宛如情人般地低语：

“现在轮到你了，你兴不兴奋？开不开心？我会让你感受到最大程度的疼痛……”

男人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谁让我的上官，不肯把自己的手弄脏呢？那只能我自己来咯。”

男人高高举起手中的刀……

手术台上的女人惊恐地闭上眼睛，不停呜咽着……

“不要！”

上官玉厉声打断。

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犹如慢动作般，他的视线，一寸寸地移到上官玉的身上，阴侧侧地威胁：

“上官，如果你下一次再阻止我，我可不能保证，这把刀的落点会是在哪里了。”

上官玉因为男人的翻脸而颤栗。

她听到自己的身体在说：

“你不是要检验么，怎么又自己动手了？”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男人兴奋了起来。

“好，你来。给你一个忠告，千万不要骗我。”

上官玉捏紧了手术刀，紧张地走向前。

手术刀很锋利，只要找准地方，就可以迅速结果一个人的生命。

一步。

二步。

三步。

上官玉抬起手，加快速度冲向了手术台……旁的男人。

“你去死吧！”

男人轻笑一声，像是早有准备般的，将手术台上的女人扯到身前。

眼前的一切，像是慢动作回放。

上官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刀，割破了女人的颈动脉。

喷射出来的血，滋得溅上她的脸。

她浑身上下都是血液，连睫毛都挂上了点血珠。

“怎、怎么会……”

上官玉一个腿软，直直地跪坐在地上。

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怔怔地抬头看向男人。

“怎么……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清澈的泪水，混杂着眼睫毛上的血珠，形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从上官玉白皙的脸颊上滑落。

男人蹲下身，动作堪称怜惜地将她的脸擦干净。

他开口，语气中全是满意。

“那是必然的结果。我早就算好了角度，所有的巧合，都是计划之中的。”

上官玉仇恨地瞪着他，却发现男人脸上的马赛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亚、当、斯。”

她一字一顿地吐出眼前人的名字。

男人推了推金丝细边眼镜，英俊的脸庞上挂着迷人而优雅的笑容。

“上官，看来你已经可以出师了呢。”

上官玉颤抖着扔掉手术刀，看着刀在血泊中滚了两圈，再也不复初始的雪白。

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灵魂深处嘶吼、尖叫。

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上官玉被杀死了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