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查尔斯警探的办公室出来，上官玉和奥菲斯在警员的带领下，做了笔录。

整个过程中，上官玉都显得格外沉默，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而她的表现，也被奥菲斯一一看在眼里。

因为余日晚先做笔录，做完之后他就先回车上等着，这给了奥菲斯充分的时间和空间，来询问一些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上官玉从笔录室中出来，坐在了自动售货机旁边的金属长椅上。

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楚此时的表情，双手插进头发中扶住了额头，看上去像是为被什么东西苦恼的样子。

奥菲斯在一旁看了看，来到自动售货机前，点了两罐咖啡。

“姐姐，给。”他将咖啡递过去。

上官玉没有抬头，只是伸出了手，奥菲斯从善如流地将咖啡放入她的掌心。

她感觉到身旁的椅子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紧接着奥菲斯平淡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想要谈谈吗？”

“并不是很想。”

上官玉说完，迎接了一段令人难受的沉默。

沉默过后，她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从头顶到肩膀，一下一下，无声而温柔。

上官玉闭上眼，觉得自己贪婪又自私。

她贪恋金发青年轻柔的触碰，贪恋他毫不掩饰的爱慕和支持，却不敢将自己真实的自我展露在他面前。

一旦他知道自己当初为了活下去，做了多么丑恶的事情之后，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但这个只是表层的原因，更深层的原因则是：上官玉自己，都没有办法面对真正的自我——那个精明冷酷、不择手段的自我。

当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把这段过去，向奥菲斯全盘托出呢？

“姐姐放轻松，我并不是想逼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还好吗？”

上官玉感觉到他担忧的视线，抬起头勉强勾起唇角。

“还好，只是刚才的事情冲击有些大，我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消化。但是别担心，我的适应能力非常强，我会好起来的。”

“当然，姐姐，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一个脆弱的人。”

奥菲斯说着，绿眼睛里满是鼓励。

“但是再坚强的人，也总会有疲惫的时候。而如果到了那个时候……

姐姐，我希望你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要依赖的人，是我。请你永远记住，我与你同在。”

上官玉和他的双眼对视，那一个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她几乎是极度慌张地移开了眼睛。

那种感觉太恐怖了，就好像她整个身体都不存在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灵魂最深处的部分。

而她脑海里想的，她极力想要回避掉的，都被奥菲斯看得清清楚楚。

尽管上官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但刚才那种感觉……

她想，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来体会第二次。

上官玉重新闭上了眼睛。

“不要这么看着我，奥菲斯……也请你，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上官玉感觉到，奥菲斯的手离开了她的脑袋。

良久，她听到了他的回答：

“好，如果你期望的话。”

…………

等到上官玉和奥菲斯上车的时候，余日晚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他满怀期盼地说：“真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警察局。”

结果后座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余日晚觉得奇怪，回头看了看，发现 奥菲斯竟然没有粘在上官玉身旁，反而保持了一个生疏的距离。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竟然也会吵架吗？

他还以为以奥菲斯的脾气，不论上官玉说什么，他都会点头称是呢。

稀奇稀奇真稀奇，堪称《恋爱修罗场》第一大奇迹。

不过他看两人脸色如常，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既然氛围不佳，余日晚便本本分分地开车。

开了一段时间，他听到了奥菲斯的询问声。

“姐姐，我看你好像想睡一会的样子，要不要靠在我的肩膀上？”

“不用了。”

“好吧，如果你想的话，我随时都在。”

这一段对话之后，两个人又恢复到了默默无言的状态。

余日晚有些受不了这么沉闷的气氛，等红绿灯的时候，放起了舒缓的音乐，并且调低了音量，免得被奥菲斯说。

过了一会儿后，他从后视镜看到上官玉已经睡着了，眉头哪怕在睡梦中也紧紧皱着，像是有很多苦恼一样。

而奥菲斯等了一会儿后，悄悄挪到上官玉的身旁，将她的脑袋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余日晚在心底吹了个口哨。

他就说嘛，奥菲斯怎么可能会生气呢？看来是上官玉单方面生气了。

他小声地调侃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多让让她呗。要知道，女人最吃这一套了。”

奥菲斯对其他人的态度，可不像对上官玉那么千依百顺。

他翻了个白眼，“这一点还用你说吗？我就差把心都掏给姐姐了。”

“唔，”余日晚对于这一点倒是毫不否认，“但会不会就是因为你太……柔和了，所以玉姐觉得你没有挑战性？”

“感情又不是爬山，不是有挑战性就一定能够攀上爱情的顶峰，也并不代表没有挑战性就不能共度余生。”

奥菲斯很快反驳。

余日晚心里狠狠吐槽：嘴上一套一套的，真的遇到上官玉，你还不是什么都用不出来。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他还是积极地出谋划策。

“老奥你没想过，手段稍微再强势一点？比如说展现一下你男人或者阳刚的一面？你要知道，我毕竟情感经验比你丰富得多。”

奥菲斯失笑着摇摇头，“我承认你经验丰富，尤其是被甩的经验。”

“喂！”余日晚咬着牙，“兄弟我可是认真的在帮你谋划呢。”

奥菲斯放松地笑出声来。

他用手拨弄着上官玉额角的碎发，轻柔地说：“圣经旧约中有一句话：不要惊动我爱的人，等她自己情愿。这也是我的想法。”

“好吧……”

余日晚抿了抿唇，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彼此依靠着的两人。

还真是一个少见的痴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