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朗朗的朗诵声中，隔壁悠扬悦耳的钢琴曲声，也逐渐响起。

是《圣母玛利亚》。

看来江浸月也从福利院的名字中得到了些许启示，选择了这首再贴切不过的曲谱。

一张张稚嫩认真的小脸，一声声虔诚的朗诵，一个个悠扬而温柔的音符……

一种油然而生的圣洁宁静之感，在每个人的心头静静流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会选择信教了……”管彤喃喃自语道。

“是啊，说句俗话，我觉得自己的心灵都被荡涤干净了，比玩游戏更能让我放松。”余日晚也忍不住赞同。

上官玉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侧耳倾听着隔壁的钢琴曲声，眼神却不自觉地投向讲台上的金发青年。

自幼信教的奥菲斯说起《约翰福音》，早就滚瓜烂熟，只怕倒着背都可以。

他侃侃而谈，将其中的典故如数家珍地娓娓道来，却不会给人卖弄的感觉。

再加上俊俏英俊的外貌，不但小朋友听得认真，就连管彤和余日晚都目不转睛。

似乎是察觉到了上官玉的眼神，他略带羞涩地一笑，绿眼睛柔和得像是春风中乍起的日光，既安静又坦然。

这个样子的奥菲斯，比他身后墙上彩绘的天使画像，更像天使。

【小奥杀我，这个笑容！我远在大洋彼岸的老公！】

【这个场景真是太美了。让我想到小时候去寺庙里拜见菩萨的感觉，宏大圣洁，那一瞬间我真的泪流满面。相较之下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啊。】

【我也是从小信教，所以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小奥对于教义的理解是非常透彻的。在他解读的时候，我几乎觉得我看到了壁画里的天使。】

【我觉得节目组这样直播出来不太好吧？我国能够这样大肆传播信教的内容吗？】

【楼上的多虑了。我国是宗教信仰自由的国家，只要求在经过登记的宗教活动场所内就行。这里是美国，又是教会资助的福利院，不用太在意了。】

【对呀，我们更应该关注嘉宾们能够给这些小朋友带来什么，而不是一味地挑刺。你又不是鱼，浑身长那么多刺干什么？】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很难说，上帝最爱的是不是杀戮和死亡。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苛责我呢？我应该是最符合上帝意识的天使才对……”

亚当斯平静而又隐含疯狂的话语，像雪花掠过天空一般，在上官玉的脑海中闪现，与此时此刻奥菲斯的嗓音交替循环。

“神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男人和女人都是。所以，你们每一个都是上帝的小天使，是很珍贵的宝物。”

一墙之隔的隔壁班级琴声停止，奥菲斯也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孩子们像是经过训练一样，齐刷刷地鼓起了掌。

“谢谢你们。等一会儿我们出去玩一些游戏，半小时后再回来继续上课，好吗？”

奥菲斯笑着询问小朋友的想法。

“好！”孩子们纷纷赞同。

管彤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那大家排好队伍，跟着我去活动室吧。”

余日晚收敛了身上的痞气，笑眯眯地带着孩子们和隔壁的小伙伴们汇合。

奥菲斯看着他们蹦跶得比孩子们还要欢腾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却发现上官玉正在和班上最好看的孩子说话。

小姑娘有一头顺滑的红色长发，被细致地变成了两条又细又长的麻花辫，粉妆玉砌的模样十分可人。

这本该是一出格外美丽的场景，但奥菲斯就是莫名地觉得眼前这一幕，让他非常不舒服。

看了一会儿后，奥菲斯觉得，这种感觉可能源自于这个小姑娘的眼睛——冷冰冰的，缺乏温度，和她对视一眼就好像在和一条冷血的小蛇对视。

“小朋友，你怎么不出去玩呢？”

奥菲斯走过去，下意识地隔开了她和上官玉。

但很快他又掩饰性地抬起了手，想要摸摸小女孩的脑袋，却被很快躲了过去。

他不以为意地蹲下身，和小女孩平视，“哥哥和漂亮姐姐带着你去，好吗？”

小女孩审视地看着奥菲斯，良久才绽出一个清新甜美的笑容，“不用了哥哥，我自己出去。”

说完，她冲上官玉一笑，轻盈地被转过身，离开了教室。

奥菲斯眉毛一皱，站起身来，“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不喜欢我……”

“是吗？”上官玉攥紧了右手，“可能是因为她更喜欢我？”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她年纪小，我也不会放松警惕的。”奥菲斯开玩笑般地回答。

上官玉耸了耸肩膀，“我要去趟洗手间，你先和余日晚他们几个汇合还是怎么说？”

奥菲斯点点头，“好，那待会见。”

上官玉目送着他离开，又和跟着她的摄像师笑了笑，这才快步走向了这一楼层的洗手间。

她径直走进最里面的隔间，将门落了锁，接着摊开右手的掌心，将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纸片展开。

这是漂亮小姑娘悄悄给她的，在她的有意遮掩下，网友们也只会以为她和小姑娘握了手而已。

纸片很小，上面的字迹更是小，只有三个字母：RUN ！

上官玉拧着眉，望着这谁都知道意义的单词，陷入了沉思中。

从郁郁葱葱的玉米田，到教会出资的福利院，从孩子们学习的《约翰福音》，到江浸月弹奏的《圣母玛利亚》，从完全没有小孩样的漂亮小姑娘，到如今握在手中的“RUN”字纸片……

今天所有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自动形成了风暴，纷至沓来。

她总觉得，背后的人似乎想要引导她去发现什么东西。

会是亚当斯吗？抑或是其他什么人？

良久，上官玉手一松，任由那一片小纸片从掌心中飘落，悠悠扬扬地落入水中。

小女孩稚嫩的笔迹瞬间被晕开，先是三个小黑团，最终糊成了一整个大黑团。

“哗——”

上官玉按下按钮，看着小纸片消失在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