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礼物

从谈府出来天色将晚，杨羽立即向枫雅阁赶回去。

因为来来回回已经几次了，驾轻就熟的他也没太在意，就在从谈府出来后开始有人家的地方，几个前几天还没有的汉子默默地正在路边将些箱子货物装上车子。看见杨羽经过，其中一人面色平静的上马远远跟在后面，中途还换了几次人，最终一个汉子清清楚楚的看他进了云栖楼。而这一切杨羽却还茫然未知。

一回去，杨羽就让水泠帮忙传信给歌儿的仆人，约她明日午后小树林见面。他想把竞买会上买到的发簪给她，毕竟买的时候就是想着她戴的好看。

自己则静静的回忆和谈莫天的谈话的过程，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但是却意外的结好了谈莫天这等强者。

他又不由得想起当日和柳一川说起自己的身世时，柳一川曾言及许多诡异不合理之处，也断言事情必然不会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此次谈莫天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杨羽觉得难道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幕？

摇摇头，不管是为什么，杨家在父亲最艰难时候的背弃是不会错的，就为此，自己也不会原谅这个所谓的北蒙杨氏。

不一会水泠回来了，信儿已经送到，下午老时间老地点，歌儿小姐会等他。想到会和歌儿见面，杨羽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在这个几乎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面前杨羽倒是可以稍微的放松下心防，虽然也不会透露什么自己的秘密给她，但是那种不需要时刻提防的感觉还是让人舒服不少。

特别是两人之交多在于音律，杨羽的吹奏技巧越加熟练高超，而歌儿的音乐深处也隐隐透着一丝什么东西，不似最初那般空洞无比。歌儿从没有问过杨羽诸如家世、师门、来历等问题，倒也省了杨羽不少心，因为他也不忍心欺骗这个纯洁无比的绝色少女，但是自己的一些秘密又肯定不能随意外泄，歌儿不问倒是天下大吉。

下午，杨羽依照约定来到树林，歌儿已经在一张地席上席地而坐等他了。不管杨羽来多早总是歌儿在等他，这倒让杨羽颇为奇怪，难道这小丫头早上就在等么？

看见杨羽，歌儿的玉容微微露出了一点点灿烂。这已经是目前她能做到的极限了，比起她从前那副万年冰封的模样，对杨羽算是特别中的特别了。

“你怎么总是来这么早？”杨羽笑着走上前去，掏出在竞买会上购买的那玉凤发簪，递到了歌儿面前。

“这是？”歌儿显然没有想到，愣了一愣。

“之前和云栖楼主彩栖小姐一同去参加了万物珍斋的竞买会，看见这个由三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巧匠巧夺天所制作的发簪。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下来，和你认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送给你什么礼物，现在这个就送给你吧。”杨羽笑着说道。

歌儿接了过来，细细的看着，葱指慢慢的划过发簪停在凤头处顿时巧机发动，一阵悠长清脆的凤凰啼鸣响起，非常好听。

“第一眼……吗？”歌儿的头稍稍偏了一点，躲过杨羽目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丝什么东西，嘴里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看着眼前少女那精致绝美的侧脸，即便是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杨羽依旧有些发呆，若不是她身为曲神琴的徒弟这般特殊的身份，只怕早就被哪国权贵甚至皇室收进自家内宫了。

歌儿转头，看见了杨羽呆呆的模样，嘴角弯起一个非常好看的浅浅月牙。本就有些发呆的杨羽瞬间满脸通红扭向一边，与彩栖后天靠功法培养出来不同，歌儿的媚惑几乎是浑然天成的，不需要特别的做什么说什么，就这么一个淡淡的表情就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

“那……先谢谢羽公子了，这第一眼……的礼物歌儿收下了。”歌儿双手把玉凤发簪捧在胸口，淡淡的说道。

紧接着，歌儿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个玉盒，迟疑了一下，头转向一边，脸上微微有些绯红，玉手前伸递向杨羽。

“这是什么？”这次轮到杨羽愣住了。说着接了过来，一翻开盒盖，一股淡淡的银色毫光从盒内冲了出来，一颗浑圆的银色丹核静静的躺在玉盒里。

“‘雷霹兽’的丹核！”杨羽震得退了一步，急急的连连问道，“这……这……那五十万……是你报的价？你也在竞买场？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我当时和谈老在一起。至于我怎么知道你想要……恐怕那个竞买会上，无人不知是你想要的吧？”歌儿先是淡淡说着，最后好像想起了什么轻抬衣袖掩口笑了几声。

杨羽大为尴尬，自己出声报价惹得全场哄笑，既然歌儿在场，那定是听出自己的声音了。旋即杨羽心中一动，难道她是听到自己想要，方才以五十万的绝对高价击退所有人为自己买下的么？歌儿不是修炼者，这东西对她毫无用处，此刻送给自己，难道……

歌儿似乎是知道杨羽在想什么，已经平静的开口说道：“与公子虽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多蒙公子照顾，如今歌儿的音律进境有大大提高，此全赖公子之功。歌儿本就想该如何谢谢公子的。刚巧知道公子需要这个，那歌儿就买下把这颗丹核作为玉凤发簪的回礼送与公子。感谢这些日子来公子容忍歌儿的任性，经常来陪歌儿。”

杨羽心中苦笑一声，也是，如歌儿这般有着良好教育出身的人是不会白白受人好处的，给自己回礼很正常，虽然这礼实在大了些，不过对她来说或许真的不算什么。

自己之前有点点想多了，以自己的条件，如何能够得上歌儿的青睐？若不是自己会吹笛子又恰好懂得曲由心生，只怕这冷傲的绝色美女多看自己一眼也不可能。

心里想着，嘴上答道：“如此啊，那便多谢歌儿小姐了，只是这礼太重，仅仅作为发簪的回礼我可当不起……这样吧，我答应为歌儿小姐做一件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不要拒绝，不然这丹核我不收。”看到歌儿似乎想说不用，杨羽赶紧加了句。

听杨羽这么说，歌儿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相信杨羽的认真，特别是那次杨羽对她说过那句“一个人，你若信他，何必疑他？你若不信，又何必问他？”之后，她便知道自己只需要相信他就可以了。

所以歌儿很认真的在思考应该让杨羽做什么？片刻后突然眼睛一亮，嘴里说道：“啊！还真有件事情想请公子帮忙！”

杨羽一听也是精神一振，双眼紧盯歌儿。歌儿整理了下语言，继续说道：“此次曲神琴应云岭皇室之邀，来为三公主云舞心的订婚大礼献技。原先只是想抚琴一首即可，但是云岭皇室前几天提出，曲神琴大驾轻易难请，此次能来希望除了抚琴之外还能再加演一场歌舞，因为与谈老关系之故，对云岭皇室这般请求倒也不好拒绝。只是这事出突然，也没有提前准备。如今这歌舞该如何是好？羽公子可有好的建议？”

杨羽一愣，这个事情自己怎么帮忙？？自己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啊！歌儿倒是没注意到杨羽已经呆了，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顾自的说道：“唱歌倒还简单，只要能有首好词，配曲不是难事，不过现在在云岭城里又上哪里找填词的人呢？以曲神琴的身份是断不能去求助本地文人雅士的啊……还有舞蹈也是有些麻烦，为新曲编舞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原本那些舞蹈的套路，只怕和新曲不能合拍，眼看离订婚大礼时日将近，为这事可是已经头疼好久了。”

杨羽嘴巴动了又动，始终没敢接话，这个可是太难为他了，比让他现在立刻去和一个灵化境的高手交战都难。曲神琴何等身份，她能拿出来表演的东西又岂是寻常俗物可比？这个难度可谓大到了极限。

不过看着歌儿犹自为难，微颦黛眉的样子又着实让人心疼，杨羽心中一阵冲动，脑子一热，突然脱口而出：“我来给你填首词吧！”

说完却是立马就后悔的想扇自己，这是自挖火坑往里跳啊！

歌儿却是一喜，自从那晚让人心动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之后，歌儿认定杨羽是有才的，他肯帮忙至少解决一半的麻烦。看着歌儿喜上眉梢的模样，杨羽反悔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时间紧迫，如果羽公子能在两三日内将词交给歌儿，歌儿定能在两天内谱出新曲，这样的话还有时间可以安排下舞蹈的事情，虽然无法尽善尽美，不过总算也是能交差了……”歌儿扳着手指头在盘算时间。

杨羽又是一阵头疼，不但要填词还是有时间限制的，这怎么办？

当下也没心情和歌儿弹琴吹笛了，垂头丧气的告辞回去。歌儿却以为他已经开始酝酿打腹稿，毕竟时间紧迫所以也不留他，两人就此分开。

杨羽魂不守舍的回到枫雅阁，连水泠的问话都没理会，随意摆摆手就进了自己房间。一直憋了两天，硬是一个字都没有憋出来。他虽然很小就认字读书了，但是所读之书也仅限于杨晋当年那两箱子而已。之后亡命天涯，颠沛流离也没有多少时间和机会再读书，柳一川虽然教他很多修炼方面的知识，不过那个小山谷中连柳一川自己都没什么书可读，更别说给杨羽读书了。所以单就学问而言，他自觉还差的远呢。

水泠这两天已经知道事情大概，不过她能做的也仅仅是不去打扰杨羽罢了。什么也写不出来，杨羽郁闷的从屋子里出来，现在是答应歌儿期限的最后一天了，此刻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上，杨羽信步到了后院的小亭子内。

靠在亭柱上看着月亮，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楚儿，想起楚儿初教他识字的“信诺”，想起楚儿说过的“诺不轻许，许必为之”。

又想起梁牛为了说过的一句“保护你”，而舍身面对一场根本赢不了的战斗。

又想起了裴小舞，湖岭坡上的生死一战，毫不犹豫的舍命相救的那个敢爱敢恨的身影。

又想到了金秀，小小年纪为了寻自己，竟独自闯进崇天岭化作了茫茫山岭中的一抔黄土。

又想到了风灵鸾铃铛，冒着莫大的风险陪自己凝结风丹，最后临别时那不舍的眼神。

最后又想到了歌儿，想到那天她淡淡的解释为什么送丹核，以澄清自己所想，心中没来由突然有些微微的苦意。

想来想去，想了很久，脑子越来越乱，杨羽掏出笛子呜呜的吹了起来。因为想的太乱，这笛子也吹的颇为紊乱，只是最后慢慢的竟化为一股股淡淡的相思之意。就在这时一首极为贴合他心境的词，不知道从心底何处，竟不受控制的跑了出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词一出现，杨羽不觉间已是泪落两行。赶紧抹了抹眼睛，突然灵光一闪，这不就是一个给歌儿极佳的作品么？意境极美，又讲相思，和公主订婚的主调也颇为呼应。

杨羽瞬间大喜，赶忙回屋记了下来！这一番折腾，等杨羽誊写好准备交给歌儿的词后，朝阳已经跃上了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