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告白，在诸多凑热闹的同学见证之下，终究结束了；叶山与灵芸也终究暂时分别。

独自回到清耀园，入住“寂寞如雪”，庭院的疏影月色格外孤寂。

取酒独饮，回想今天对好朋友讲述的“花言巧语”，虽感天动地，但其实有许多违心的谎话。

譬如行走黄泉路之前，自己就曾在家乡见过孙兰那伙剑宗强者，孙太婆自然不算美人，但她身旁的师妹，却真称得上天香国色、仙女下凡。

当时叶山仅瞥了一眼，便沉沦其中，无法自拔；至于老鬼头的美女傀儡就更多了，黄泉路上的夏灵芸最多只能并列排在第二位。

奈何桥头，夏灵芸害得自己舍身救她、替她受过，自己在地狱受刑之时，曾狠狠咒骂过愚昧的乡邻以及灵芸。因恨念太深，所以忘不了她。

至于礼物是从黄泉路上见到灵芸开始，就着手准备的？

这番美丽的说辞，更是无稽之谈。自己仅需运用一丢丢天仙修为，便能不费吹灰之力雕出一尊生动的玉像。

叶山饮酒浇愁，苦笑轻叹：灵芸拥有前世千年记忆，人生阅历绝非怀揣美梦的烂漫少女，她竟会被自己感动？

庸俗的凡人曾说过一句庸俗的话：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莫非她真的很爱自己，所以没有守好内心，被自己运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轻而易举俘获了芳心？

方今乱世，像这样的有情人不多了，自古真情最是难得，真心亦可遇不可求。叶山以花言巧语对待毫无防备的真心，虽战果颇丰；孤寂之时细细想来，却总觉得不妥，内心过意不去。

沉闷饮酒，微醺；自嘲道：“霜寒没有把我当做朋友，我又何必听信她的拙计？”

于是取怀中令牌，对好友通讯道：“灵芸，睡了没？”

“没，我在修炼”，令牌彼端，灵芸在房间里开心回答。

“好的”，叶山表示支持，笑道：“那不打扰你修炼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俩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吧”。

叶山不知该怎么开口，晃了晃酒壶，不足一半的酒液哗哗响，一饮而尽，邀道：“有没有兴趣来我的洞天法宝参观旅游？”

“好呀”，灵芸并不犹豫，笑道：“什么时候？”

“现在”。

......

清耀园，寂寞如雪，空荡的真仙住宿区只有这里有学生居住，而且还死气沉沉，没有活力。

“嗒嗒嗒”，宅门轻响，终于有生灵的气息出现，让这座空幽的住宅不再那么寂寞。

“开门，叶山”，门外笑语如喜鹊鸟，温柔似自家人。

叶山亲自开门，来者正是灵芸；她衣着妆扮十分美丽，星月之下，如仙子亭亭玉立，嘴角的浅笑似轻柔的星光月华。

女子莲步轻跃，进入庭院。

叶山随意瞥了眼远方，看看有没有哪位调皮的师弟或师妹暗中跟随。

灵芸笑道：“我一个人来的，连季兰也不知道”。

关上门，邀请灵芸自由入座，斟下两杯清淡的花酒。

灵芸笑指头上的花边草帽，道：“出门的时候我纠结了好久，最终选择戴这顶帽子，你觉得好看吗？”

叶山颇为欣赏，笑道：“好看”。

灵芸自由自在讲述日常生活修炼方面的趣事，诸如自己喜欢哪件衣服、哪双鞋更符合潮流、哪种仙术更精妙、哪位师长更和蔼耐心......

叶山安安静静倾听，面带微笑，并不打断。

无忧无虑倾述良久，却始终只是独自言语；灵芸笑问望着自己“发呆”的男子：“你不是邀请我参观你的洞天法宝吗？宝物在哪，可以让我看看吗？”

叶山微笑沉吟，并未取出法宝，轻声道：“里面的景色远比不上学院美妙”。

灵芸轻怔，有所悟，估计叶山要讲述霜寒交代的任务了，笑道：“那么你找我是什么事呢，告诉我吧，我愿意替你分忧”。

“关于今天的表白......”

“挺好的，我很开心，也很感动”。

叶山轻声道：“你今天哭了，是因为这件事流泪吗？”

“你的礼物很用心，我看见了你的真心，所以没有忍住”，灵芸苦笑。

叶山笑道：“我比较好奇，像我这样的孤魂野鬼，形貌丑陋弱小，哪里值得你喜欢呢？我并不帅啊”。

“我不看中外貌”，灵芸一语轻松解答。

“像我这样的男人，说实话，很难喜欢上一个容貌平凡的女人，更不会对她动真情。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好感，是建立在感恩的基础上，如果抛开这个因素，你应该不会喜欢我”，叶山苦笑。

“当然啦”，灵芸嘴角微扬，乐道：“你又不帅，还没有身躯，既不潇洒英俊，也没有琴书才华”。

叶山笑点点头：“我渴望的爱情，是不建立在感恩基础上的，因为抛开这个因素，你也许并没有真正的喜欢我。当未来某一天日子归于平淡，你也许就会受不了我的缺点，对这份爱情感到后悔”。

灵芸轻皱琼鼻，故作生气的模样却也十分可爱，道：“哼，这么晚约我来这里，原来是讲这些事”。

瞧着这幅需要保护的“小可爱”模样，叶山的心简直要融化了。

镇定好心神，竭力心如止水，干笑道：“咳咳，你还年轻，此生不同于前世，你有很好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没必要把美好的青春年华糟蹋在我这个复仇鬼魂身上”。

灵芸预感到男友要狠心提出分手了，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份爱情不可能像其他仙魔那样延续千秋，但也从未料到会是这般转瞬即逝。

眯了眯眼，精致的脸蛋妆容显得黯然神伤，却也努力保持美丽的笑容，真心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叶山表示明白，道：“但是，如果没有那些感恩因素的话......”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有的是因为美丽容颜而一见钟情，有的是因为某种可贵的品质而日久生情”，灵芸的表情倏然没有撒娇少女的可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岁月韵味，轻叹道：“如果没有那些感恩因素，我的确不会喜欢你，甚至在路上碰见了，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但我在过奈何桥的时候，我感到大悔恨、大绝望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认定了你。”

灵芸坦诚真心，道：“鬼门关的鬼兵的确说过在那条黄泉小路上相遇其它灵魂，来世不是冤家就是夫妻。我前世钟情外貌而忽视内在，最后的结局不太幸运，所以今生我要看重内心。至于外貌，和你走在一起更能衬托我的美，我感觉很美妙”。

“真拿你没办法”，叶山无奈，开心一笑，气氛随着笑声放松下来，饮了几口酒。

见对方仍隐隐紧张，笑道：“这是我酿的清酒，采摘桃花泡的”。

“桃花酒？”灵芸笑道。

“对”，叶山请对方品尝，笑道：“我只酿给你喝”。

相谈更晚，叶山很是规矩守礼，并未留对方过夜；亲自将她送归地仙区，然后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