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风皱起眉头，妹妹脸上的复杂表情，让他有一瞬的迷茫。

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你是我亲妹妹，我当然要信你’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他想起，这么多年来，只要一遇到妹妹和慕长嫣发生争执，他总是不问青红皂白指责妹妹，一次又一次。

明明——妹妹小的时候，也很黏他，也喜欢亲近他。

可是不知不觉，妹妹再也不肯粘他了，也不亲近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他一次又一次偏听偏信慕长嫣，无视妹妹委屈的眼神，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了愧疚。

“从前，是我不好。”

他低低的道，却也知道，单单这么一句道歉的话，不足以让妹妹原谅和释怀。

“哥，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慕长烟淡淡摇头，这是她亲哥，所以她没办法替倾天姐姐报仇，可是——她也没办法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慕长风心中一紧。

若是凤倾天还活着，绝不会像倾城一样这般对他！

“哥，我记得当初，你明明对倾天姐姐也很欣赏，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倾天姐姐这般狠心绝情？”

慕长烟不解地问。

慕长风茫然的看着她，是啊，自己曾经也是喜欢凤倾天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是慕长嫣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哭诉，说凤倾天瞧不起她，嘲讽她。

他也想要质问倾天，为何要对堂妹这般刻薄。

可慕长嫣却劝他，说都是小事，她受点委屈没什么，不能让哥哥你为难，还说，这门亲事，是长辈定下的，他若是将事闹大了，只会让两家难堪。

于是，他便没找倾天对质，而是信了慕长嫣的话。

再然后，慕长嫣总会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夸凤倾城，还说凤倾城温柔善良，只是因为庶出的身份，被凤倾天欺负。

久而久之，他心中对倾天就心生厌恶和反感，却从来不曾想过，这些事，凤倾天并没有做过。

而让他彻底改变心意的是，凤倾城告诉他，凤倾天不是凤家子嗣，而是她娘未婚先孕生下来的野种。

一个心狠手辣不顾姐妹情份，还来历不明的人，当然不能做他慕家的少夫人。

从那时起，他打定了主意，即便爹娘反对，他也要悔婚。

可是现在——今日的事，让他明白，凤倾城并不像他想象中的温柔善良，慕长嫣更是虚伪自私到极点。

这样两个人说的话，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而他却偏听偏信这样两个人的话，不但伤了自己的亲妹妹，更连凤倾天的命，也是被他和凤倾城以及凤家人生生给逼死的！

想到这里，慕长风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是慕长嫣和凤倾城她们两个在你面前说了倾天姐姐的不是对不对？”

慕长烟突然问道。

他沉重的点头。

“这些年，不管我怎么劝，让你不要听慕长嫣的，让你不要和凤倾城走的太近，你却总是说我小心眼，哥哥，你现在，后悔了吗？”

抿了抿唇，慕长烟讥诮地看着他。

后悔？

心中似被重重敲了一记，慕长风的脸色愈发的雪白。

他依稀记得，当初第一眼见到凤倾天时，他心中是极满意的。

“你总说倾天姐姐任性自私，凤倾城温柔善良，我的‘好’哥哥——”

慕长烟一字一句地道：“将倾天姐姐的仙阶灵脉生生剜出来据为已有，这样的人——你告诉我她温柔善良？”

“长烟——”

一种翻天覆地的痛楚席卷而至，慕长风惨白着一张脸，乞求地看着慕长烟，希望她别再说下去。

“她温柔善良，所以可以剜了别人的仙阶灵脉，她善解人意，所以可以一边和你‘两情相悦’，一边又婉拒定亲。”

“那天在斗兽场，你满眼只是她，却没注意她，她一直在看那商家公子，哥哥——她的鱼塘很大，而你，只不过是她鱼塘里众多鱼中的一条罢了。”

“你觉得爹娘瞧不上她，她受了委屈，如今爹娘上门提亲却被打脸，你满意了吗？”

“倾天姐姐因为你们，被逼得生生跳崖，你心中，就不曾有愧吗？”

“你是我哥，我不能让爹娘伤心，所以我不能替倾天姐姐报仇血恨，可是哥哥，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慕长烟说完，也不去管慕长风受不受得住打击，转身大步离去。

慕长风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却翻江倒海的闹腾。

是啊！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心中也清楚，凤倾城，并不是那个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一样温柔善良。

温柔善良的人，怎么会将别人的灵脉生生剜出来据为已有！

她只不过是因为自身的灵脉平庸，却又妒忌凤倾天天生仙阶灵脉，所以才会狠毒的剜了凤倾天的灵脉。

可他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妹妹说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他，他的确不值得原谅！

慕长嫣还有凤倾城，她们更不值得原谅！

他颓然的坐下去，一颗心，痛的无以复加。

眼泪，一串串的往下落。

到最后，他掩面狂哭，伤心欲绝。

门外，慕纯泉看着痛哭不止的儿子，长叹了一口气。

他是在凤倾天死后，才得知这一切，竟然和慕长风有关，在得知此事之后，他恨不能将慕长风活活打死。

是老祖宗拦住了他。

老祖宗说，慕长风犯下的错，早晚有一天他自己要承担。

半个时辰后，见慕长风还没有停止痛哭的兆头，慕纯泉大步迈了进去。

“你可知，倾天的娘，曾经救了慕家满门。”

慕长风愕然抬头，泪流满面的他，看着一脸痛苦而又无奈的父亲。

“当初为父年少轻狂，得罪了上清宫的长老，上清宫的长老一怒之下，欲灭慕家满门，是倾天的娘，替我慕家求情，上清宫的长老这才网开一面。”

“倾天的娘，临死托我照顾倾天，我才替你们定亲，原本是想着，看在我们慕家的情面，凤家也不会苛待倾天，可是，我却没有想到，竟是你，生生要了那孩子的命！”

“慕长风，我欠凤倾天娘亲的，我会拿命偿，你欠凤倾天的，也该还，振作起来，你若不强大，怎么替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