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然后又将视线望向跪在地上满脸颓然的八皇子，“老八……别忘了，是荣安郡主给了你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别让她失望。”

八皇子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皇。

陡然想起昨夜荣安郡主说的那句“郡王位是担不起了”，原来不是在惩罚他，而是在为他求情。求着父皇不要曝光他的罪行，给他留点脸面，留个皇子的身份。

对燕姝的怨念是有的，但……又有劫后余生的感激。

想想自己这些年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走，想想每日的蝇营狗苟笑里藏刀。

累吗？是真的很累！

其实累也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再过几年自己的势力越大了，到时候无论是谋反还是被发现，都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无论是自己一家的性命，还是与父皇之间的亲情，他都不想走到那一步。

现在好了，他被撸了，而且是至少十年没有机遇，身后的人不想消停都不行了。那他也能以圈禁反省为由头，过几日清净自在，不用堆着假笑的日子了。

“是，儿臣谨记教诲。”八皇子一头磕下。

他没说会感激燕姝之类的话，以免又造成不必要的纷争和动乱。

皇帝对他的态度不甚满意，但也没再多言，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说白了，若非荣安求情，他是连这个忤逆的儿子都不想要了的，勉强多劝这一句，也不过是为荣安的心意罢了。

私藏兵器粮草意图谋反，这样的罪名，饶是八皇子的亲娘舅都不敢再求情了，胆子小的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只乌龟。

皇帝见大家消停了，又议了几桩别的事情，这才让散了朝。

一如既往的心腹正德殿议事，今日也叫上了太子。

既是选定的继承人，皇帝也没有忌惮他的意思，反而是竭力的撮合他与自己的几位心腹大臣。

太子自从领了圣旨后就一直战战兢兢的，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皇父不满，又怕自己做得太好抢了皇父的功劳，更是不敢与大臣们多亲近，就连自己该有的班子都不敢组建。

“你就坐旁边听着，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什么意见你就说。”皇帝示意太子坐下。

太子忐忑的只坐了小半边屁股，身姿笔挺，但袖中的手却是紧紧握着的。

皇帝见他如此多少有些不满，但好歹是荣安推举的人，想着还是得再费点心思，这孩子本身还是不错的，就是怎么突然变胆小了。

“皇上，这已是四月初，过几日便是殿试，这些都早有准备，只需按照流程和您的心意为我大荣选取良才便是。臣担忧的是西域那边……使臣中不乏有部落王和王子以及首领族长，长时间停留在我大荣终归不妥。”

有什么不妥这位大臣没有明言，但能在正德殿议事的谁也不傻，都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且不说大荣被议论扣押使臣之类的浑话了，就说各个部落长时间无首领辖制又会闹出什么乱子，何况还有黑女巫虎视眈眈。

“过些日子荣安郡主要去碧青关一趟，届时一起走吧。”皇帝想了想道。

太子是第一次进正德殿议事，即便对黑女巫的事情有那么一点耳闻，此时也是诧异不已，荣安郡主一个女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父皇不是很信任荣安郡主吗，就不怕出什么变故？

然后便听皇帝道：“既然有了克制的方法，这次让荣安再多带些人手兵器过去，也帮着西域各部稳定局势。”

太子震惊脸，但什么都没敢问。

“如此也好，只是……”有位心腹大臣话到此处顿了顿，还是接着道：“若只是在碧青关阻挡黑女巫，荣安郡主的身份定是没问题，何况您还给了龙牌。只是若要以我大荣钦差的身份入西域各部，还要调动其兵马，恐怕这个外姓郡主的身份便不够了。”

皇帝沉思，“这个问题朕也考虑过，只是若要册封公主，恐怕朝野内外议论会很多，朕和母后不忍她遭人非议。”

太子：……难道是自己流落民间的妹妹？

“皇上的顾虑臣明白，但臣私心想着，荣安郡主不会在意这些。”心腹大臣道。

皇帝自然知道燕姝不会在意议论名声，可……拖着吧，反正黑女巫的事件闹成这样，他多留使臣们一俩月的也说得过去。

“等朕找机会与荣安商量了再说。你们还有别的事吗？”皇帝问。

说话的大臣嘴唇嗫嚅两下，终究还是没再继续开口。

另一大臣站出来，“皇上，还有一事。老臣不解，听您的意思，当是有人与八皇子合谋，为何……”

“是罗丞相。荣安说，没有实质的证据弄不死他。”皇帝半点都没瞒着。

几个心腹大臣：……这是在温水煮青蛙呢，等青蛙自己发现的时候恐怕都快熟了。

“也好，免得动乱了。”一个大臣点头道。

别的事在朝堂上也议论得差不多了，皇帝也只是简单的再询问了一下几人的意见，又看向太子，“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太子脑子里都还是荣安郡主与黑女巫，只有回答，“一切听凭父皇做主。”

皇帝眉头皱起，但还是给太子留了脸面，先叫大臣们都走了。

“保宁，你最近怎么回事，说话做事畏畏缩缩的，半点没有先前的风度。你是太子，朕带你来正德殿议事，就是想你知道许多内情，想你多听多思多言，哪怕说得不对都没关系，朕总能再带你几年，可你……”皇帝有些担忧道。

“父皇息怒，是儿臣无能让您失望了。”太子被训诫，更是战战兢兢，全然没想明白那句“朕总能再带你几年”的话中之意。

“朕失不失望的倒是无妨，你还有那么多兄弟，再不济还有妹妹们，这江山总能有主。可你这般，朕如何跟荣安交代呢？”皇帝叹息。

太子：“……”

太子全然懵逼，父皇怎么会把妹妹们也考虑进皇储里面了？还有，自己争不争气的为何要跟荣安郡主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