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听到声音后，偏头看去，立刻清醒过来，快速坐起身。

身上的衣服因她的动作，滑落在手边。

她看向坐在椅子上写东西的白舸，把衣服还给对方，诧异道：“你昨天没睡？一直待在这里？”

白舸的眼白已经有了红血丝，他打了个哈欠道：“我认床，睡不着。

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你昨天说的事，有结果了。

唐组长套出了邱成的口供，据邱成交代，当年从路边突然蹿出来，导致赵诚撞到电线杆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他。

邱成当年的确在我爸的车上，正要去进行一笔交易，毒品就藏在两盒包装好的糕点盒中。

我爸发现他的车被沈铎跟踪后，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就在半路放下了邱成。

邱成逃走时，偶遇了路过的赵诚。

他就将手里的货物，委托给赵诚，让其帮忙送到指定地点，并给了赵诚两百元的跑腿费。

赵诚没多想，也是太相信别人了，就帮忙运送，以为是普通的糕点礼盒。

谁知道，邱成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栽赃嫁祸，处理掉被警方盯上的货，他自己也好脱身。

他抄近路，赶到下个路口，造成了那起交通事故，也成功转移警方视线，把脏水引到了赵诚身上。

如果赵诚没有成植物人，或许邱成还会有下一步行动，总之不能让赵诚开口说话。

但王昼的出现以及对案件的追踪和怀疑，是他始料未及的。

为了阻挠王昼继续追查下去，他就暗中使坏，举报造谣，诬蔑王昼和赵诚妻子有染，收受贿赂。

当时王昼在接受调查的时候，账户里的确收到了一笔不明来源的汇款，都是邱成背地里干的。”

陆凡拢拢头发，将头发捋顺，扎了起来道：“真够坏的，王昼因为这件事，工作和爱情都毁了。”

白舸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继续填写手里的汇报资料，继续道：“邱成给我的那盒糕点，还在接受Z城那边的化检结果。

我需要把事情交代清楚，才能离开。”

顿了顿，白舸放下笔看向陆凡，打趣道，“你们唐组长，真是个大好人啊。

听说是她保了我，允许我自由活动，但还不能出荣城，要等Z城派人来接我回去。

所以，小陆法医要负责看着我了，我这万一跑路，岂不是辜负了唐组长的信任。

就冲这份仗义，我觉得我不能再帮梁队挖墙角了，你要是愿意留在大案组，就留下来吧。

以后想见面，我可以来看你，看看能不能也在这里挂个顾问什么的。

就冲我这次立功的表现，估计也能给个优待。”

陆凡微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欣慰，感激，还有一丝愧疚。

总让唐姐他们操心自己的事，过意不去。

还有白舸，看他轻松释怀的态度，陆凡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良好心态。

白舸唏嘘一下鼻腔，快速写着汇报材料，之前那些检查也不是白写的，下笔就来，还能一心二用地和陆凡讨论自己的规划：

“你爸妈的事，也都不是事，现在也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正好是能享受退休生活的年纪。

荣城既然是他们的伤心地，那他们选择留在小县城，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挺好的。

医疗条件虽然不比大城市，但平时身体不错的话，治个头疼脑热，绰绰有余。

况且不还有我吗，我在Z城警局，好歹也是个侦察顾问，平时多跑跑看望看望，也比较方便。

再说了，现在老两口二人世界清静惯了，看着年轻人开始是个新鲜。

这时间久了，生活习惯和处世态度都有代沟，能不烦吗？”

陆凡的眼底噙满了笑意，问道：“你这是想，让我带你，见我爸妈吗？”

白舸沉吟片刻，笑看向陆凡道：“我随便说说，你如果觉得还没到那份上，就再等等，提前认认门，也是可以的……”

“咚”的一响，什么东西磕到房门的声音。

陆凡和白舸均诧异地看了过去，只见这间办公室的房门慢悠悠地打开了。

莫菲揉着撞痛的膝盖，背对着他们，当意识到门缓缓打开后，立刻笑容灿烂地回了头道：“嗨~两位，早上好啊。”

莫菲提着纸袋子，笑笑，为了掩盖自己偷听的不道德行为，把自己和宋科的早餐贡献了出去。

“听唐晓说，你们昨夜都辛苦了，姐姐我特意为你们买了早餐，喏~三明治和咖啡，白顾问请用。”

莫菲将纸袋搁在白舸的手边，打量起对方，笑道，“啧，这么久没见到真人，比照片上成熟稳重多了。

杜宇那照片是怎么拍的，把你都拍变形了，让大家以为我品味都变差了。”

陆凡微怔，狐疑地看向莫菲道：“什么照片啊？”

莫菲敷衍一笑，将手搭在陆凡肩头，看向小徒弟翘起的一撮呆毛，岔开话题，问道，“小凡，昨晚在这沙发上，睡得好吧，没人打扰你？”

“睡得挺好的。”陆凡压了压翘起的头发，并没领会莫菲话里的意思。

第95章 不会消失的白鸽

“……”白舸扯了下眼角，莫法医他还是了解的，这是在问自己占没占陆凡的便宜。

他算是看出来了，陆凡要是在自己这里吃亏，这群人能挖个坑，直接把自己埋了。

白舸掀开纸袋看了一眼，起身道，“莫法医，这早餐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我带陆凡出去吃。”

“咦？”莫菲诧异地站直身子，歪头打量起白舸道，“怎么？嫌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嗐~你这小子太不地道了，我可是你们的媒人，你不能过河拆桥。”

白舸穿上外套，笑道：“那倒不是，我现在喜欢吃热乎的小笼包，速食主义已经不是我风格了。

这三明治不怕冷，可这咖啡快要凉了，你的honey，是不是要等急了？”

白舸好笑地拿起咖啡杯，示意莫菲看咖啡杯上的留言，读了出来道，“honey，今晚小魔王不在，难得二人世界，要烛光晚餐吗？热咖啡换红酒，你来挑口味……”

莫菲愣了愣，适才想起自己让店员特意定制了留言，给他家那口子一点暗示。

连忙夺过白舸手里的纸袋和咖啡杯，迅速离开，不忘丢下句话道：“对陆凡好点，别给我丢人。”

“莫大法医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你要对自己有自信啊！”白舸探出头，朝莫法医匆忙离开的背影好笑道，“下次可别偷听，您要想听，就直接坐进来听！”

莫菲回过头，瞪了眼白舸，快速闪进技术科，没了踪影。

白舸冲她招招手，好整以暇地收回视线，看向无奈的陆凡，指了下门外道：“走~我们去吃早餐。”

“我去洗漱，等我一会。”陆凡压住头顶的毛发，跑去隔壁换衣间拿自己的梳洗用具。

白舸含笑，重新坐了下来，继续写材料。

他刚才和陆凡说的那些，都是认真考虑过的，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发觉，有个家挺好的。

…………

警局楼下的包子铺，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白舸望着冒热气的蒸笼，搓了搓手掌，掰开筷子递给陆凡道：“还是这东西暖胃，吃着舒服。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白舸已经开始打听陆凡的喜好了，他觉得自己对陆凡的了解，还是有点少。

陆凡喝了口小米粥道：“没那么讲究，不忙的时候，就自己在家做点家常菜。

忙起来的话，一般都跟同事在外边吃，什么都吃。”

白舸点了点头，夹了个包子，一口咬去大半，笑道：“那你和我差不多。”

陆凡看向白舸，聊天道：“但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按照你之前的身价，应该会是那种特别讲究情调的人吧。

像时常出入高级餐厅？爱好西餐？或者……不像是来这种地方吃饭的？”

白舸噙笑，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道：“最怕没有皇帝命，还一身皇帝病的，折磨自己就够了，还得拖累别人。

我这几年算是明白了很多，生活，还是对自己胃口的好。

别人嚼着香的，我还真没觉得好吃，附和两声足矣。

品味不品味的，自己喜欢才最重要。”

陆凡噗嗤笑道：“你真不像这种年龄的人，看起来挺老成。”

“需要查我的身份证吗？”白舸接话道，笑着问老板要了两个茶叶蛋过来，剥皮搁在陆凡手侧的空碟子里。

“那倒不用，你身份证我看过。”陆凡用筷子插进茶蛋，咬了一口道。

白舸适才想起自己把身份证夹本子里，丢给秦萱然了。

他低垂了下视线道：“秦萱然的事，比较可惜。

之前的我从没想过，我追求的真相，会间接把一个女孩逼入绝境。”

“后悔了啊？”陆凡轻声问道，将包子皮戳破，掏出里面的馅吃了，再去吃沾着汤水的皮。

白舸看着陆凡的吃法，愣了愣，旋即眼底染了笑。

他好像又了解了一些小陆法医。

不爱吃姜，有点记仇，睡相比较乖巧，起床气不是很重，吃包子的步骤和别人不太一样，对待男女之间的事有点小洁癖……

白舸顺着陆凡的问题，回道：“没有后悔，我认可法律规则。

但法外有情，比较难平衡，对秦萱然，还是比较抱歉的。”

“你总爱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但人心里的容量是有限的。”陆凡看了眼白舸，继续戳破第二个包子皮，按照她的喜好吃了起来。

“我不觉得你有错，我们每个人都不是救世主。

你也只是在履行你的职责而已，不必为所有人负责。”

陆凡看向白舸眼中的红血丝，抿唇道，“你快吃吧，吃完了回我那好好睡一觉。

我今天要去学校准备一份小论文，你就在家放心休息吧。”

白舸怔愣，咧开嘴角，客套虚伪了一下道：“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我其实可以找小钟，去他住的旅馆……”

陆凡笑了，顺着他的话道：“那好啊，你也可以去旅馆……”

“不行不行，还是去你家睡吧，旅馆的床一定不好。”白舸立刻改口，快速吃起笼屉里的包子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回去把材料交给唐组长。

你还需要给她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说你负责监视我。”

陆凡好笑地看向狼吞虎咽的白舸，这个时候，他又不像老成的人了，猴急得跟个孩子似的。

“就这么想去我家啊？”陆凡笑问道。

“礼尚往来啊，你看过我住的地方，我也要参观一下你的。”白舸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笑道，“在荣城这段时间，就有劳女朋友收留了。

不过我们以后的新居嘛，我觉得应该规划了。

等你回来，我跟你盘一下我的资产，看看价格在哪座城定居比较好。”

陆凡微怔，以为对方开玩笑呢，没有在意，继续埋头吃饭。

…………

白舸缩在副驾的位置，看向道路两旁的繁花似锦，脱下了身上的薄夹克，擦擦额角的汗道：“比Z城热多了，完全两个气候。”

“你的行李呢？”陆凡问向旁边的人道。

“在小钟那里。”白舸怨念起来，“好在那些炸弹没爆啊，要不然我们的私人物品全毁了。

邱成和林昊那种疯子也就算了，我想不明白，武峰怎么也跟着一起疯。”

“那个场馆除了林氏集团投资建设外，武峰以个人的名义也投了一笔钱，但他为自己的这份投资，又买了一份高额保单。”

前方红灯，陆凡停下车道，“听唐姐说，武峰因为向晚一案，东窗事发，被他老婆知道了那些风流事，娘家打算撤资。

武峰最近手头紧张，开始回购公司股份，以防他老婆和他离婚，净身出户。”

白舸扯了下嘴角，呵呵一笑。

等车再启动的时候，白舸的手机铃声，也跟着响了起来，他迅速接听，是梁队来的电话。

“白舸，邱成送给你的糕点，缉毒队那边已经有结果了，是一种浓度很高的新型毒品。

王昼刚落地Z城，我们已经派人去接他，到时候我们会和缉毒队的人一起调查。

你那边，就听唐组长的安排，暂时别回来，等一切调查结束，完全排除嫌疑后，你再回来。”

白舸笑道：“知道了，我能好好放个大假了，是吧？”

“你小子是不是偷着乐呢？”梁铮揶揄，旋即叹了口气，正经说道，“这次你表现得很好，放心吧，邱成诬陷你的事，问题不大，调查清楚就没事了。

你啊，就老老实实地和小钟在荣城待几天，只要别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让我们难做就成。”

“不会的。”白舸笑回，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白舸看向身边认真开车的陆凡，轻声道，“梁队就怕我跑了，自从他成了我的监护人，一天打八百回查岗电话，我妈都没这么管过我。”

陆凡笑看了眼对方道：“那是梁队关心你，可能也怕你这位人才跑了。”

白舸轻声叹息，目光投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在不远处的广场上，依旧有白鸽飞翔，扑腾着翅膀。

不少小孩在大人的看护下，在那里喂鸽子。

白舸笑笑道：“放心吧，有你们在，白鸽永远不会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