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高菲菲很想留下来看晚会，可高二叔还是把她带走了，初三生也有晚自习。

坐在摩托车上，高菲菲不住回头，职教的灯火慢慢变小变淡，正如女孩激动的心情。

把闺女送到十三中，高二叔嘱咐了几句就要离开。

“爸，我想学吉他！”

“嗯？”高建伟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女儿，“你说啥？”

“我说，我要学吉他，哦，还要学画画！”高菲菲不由得攥紧了手里卷起来的画像。

高建伟嗤笑一声：“就你这猴子一样坐不住的性子，学得来吗？”

高菲菲恼羞成怒：“就学，就学！”

高建伟支住摩托，点上一根烟，站到闺女面前：“从现在到过年，只要你们老师不请家长，你说学啥就学啥！”

“真的？”

“你爹骗过你吗？”高建伟潇洒地弹了弹烟灰：“反正你这成绩考好大学也不可能，没准其他方面就有天赋呢，你说咱老高家怎么就没个学习好的基因呢？你们哥几个调皮捣蛋倒是样样精通！”

一想到这，高建伟就愁得挠头。

“略……”高菲菲对老爹吐了吐舌头，抓着画蹦蹦跳跳走进校门，这张画她一定要贴在自己床头，羡慕死她的舍友们！

高建伟对闺女的背影摆摆手，跨上摩托车，单脚利索地踢起车撑离开了。

提前狂欢过的廖聪等人对所谓的欢迎晚会兴致缺缺，不过碍于学校的强制，还是不情不愿地坐到自己班级的位置。

新建的二号报告厅很大，足以容纳整个学校的学生还有富余，尽管在廖聪看来那笨拙宽大的投影仪和幕布完全比不得后世，可在其他人眼中却已经叹为观止了。

这稍稍让同学们心情好了许多。

几位年轻老师和学生会的干部已经开始调试机器了，郝班长和范晓萱一个是宣传部副部长，一个是晚会主持人，都在前面忙碌，十班其他学生则缩在报告厅的最后边，嘻嘻哈哈地聊着刚才游戏的趣事。

饥肠辘辘的高鑫唉声叹气地走着，月饼在暖和的宿舍居然已经放坏了，偶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程瑶。

“你干什么？”程瑶气呼呼地对着挡路的男生喝问。

“不干什么，美女，认识一下呗。”对方机械厂的厂服很显眼，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你们不让开我喊老师了！”程瑶害怕地退后一步，她因为回宿舍去了趟厕所，现在孤身一人，这里离报告厅还有一段距离，就在新教学楼前，同学和老师大多都赶过去了，身边竟是没有人可以求救。

高鑫脸上闪过一丝狂喜，他暗恋程瑶很久了，可从未表露心迹，眼下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

他刚要冲出去，肩膀就被一个手臂勾住，林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怎么也在？正好，一起看一场好戏！”

“不是……”高鑫见对面三个机械厂的男生已经围住程瑶准备动手动脚了，心急地大喊了一声：“住手！”

“喊什么？”林宁吓了一跳，拍了高鑫一下，“这几个哥们是我找来的，就为教训程瑶一下，刚刚让咱们出了那么大丑，得给她点教训！”他可是很记仇的，把秦明明送到二号报告厅，就请了这三个平时打过交道的酒肉朋友捉弄程瑶，正好她一个人，还真是运气。

“你……”高鑫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宁，“你初中不还追过她吗？不至于吧……”

“追上了又怎样？手不让摸，嘴不让亲，更别说……”林宁憋气道，“管她干嘛，走，咱们去里面，晚会快开始了。”

高鑫一脸挣扎，仅存的良知和对程瑶的小心思还是让他推开了林宁的手，冲出去闯到三人身边，用力抱住其中一个男生往另外两个人身上推，大吼道：“程瑶快跑！”

“卧槽……”林宁完全没想到高鑫会横插一杠，就见到高鑫拦腰抱住一个，还用身体挡住另外两个移动的方向，而快哭出来的程瑶趁机跑出包围，迟疑了一下，快步跑向灯火通明的二号报告厅。

“卧槽！”到手的鸭子飞了，被高鑫抱住的人一把抓住高鑫的头发，重重一肘砸了过去。

“哎，哎，误会，误会，这是我兄弟！”林宁赶忙跑过去阻拦。

高鑫只觉得鼻子里有血流下来，看到程遥跑掉，却觉得受伤也值了，忍不住咧嘴笑了。

这个举动却被于迎飞当成挑衅，忍不住又横眉竖眼地看向高鑫，狠狠拽着他的头发。

于迎飞原本只是看在一盒烟的份上帮林宁个忙，可灯光下看到程瑶的美貌和身段，对方楚楚动人的样子就像是印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正准备假戏真做，就被这小眼睛的混蛋给破坏了！

林宁还在赔笑：“大飞哥，真是误会！”

于迎飞狠狠瞪了高鑫一眼，扭头看着林宁：“宁子，刚刚那妞可真漂亮，叫什么来着？几班的？”

林宁讨好地回应着：“程瑶，2班的，大飞哥，别生气，咱们去里面吧，我听说你不还准备了一首歌？”

“嘿，小娘们挺骚的，我喜欢这样的，回头领我认识认识。”于迎飞瞥了林宁一眼，“听说你昨天跟个女的跳墙出去了，厉害啊，上手了吗？”

林宁很随意地道：“早晚的事！”

刚到门口，几人就看到程瑶和廖聪，于迎飞痞里痞气地看了程瑶一眼，那又猥琐又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看得程瑶直往后躲。

于迎飞横了廖聪一眼，脸上挤出一抹邪笑，伸出右手：“程瑶是吧，刚刚是跟你开个玩笑，认识一下呗，我叫于迎飞，尚未婚配，哈哈哈……”

林宁和那两个跟班一样的家伙很配合地跟着一起笑。

程瑶眼中又羞又怒，看到和他们狼狈为奸的林宁眼里的嘲弄，一下猜出缘由，甚至看向刚刚救下自己的高鑫的目光也有些质疑，毕竟高鑫一向跟林宁形影不离的。

“喂，跟你说话呢！”于迎飞右手一直等着和程瑶握手，可看程瑶没这意思，顿时有些不满，尤其是看到她躲在廖聪身后，似乎关系匪浅，心中迁怒，抬脚就踹向廖聪。

廖聪眼中精芒一闪，右脚后发先至，一下蹬在于迎飞腿上：“劝你最好老实点。”

“卧槽泥马……”于迎飞丢了面子，瞬间暴怒，疯子一样张牙舞爪地向廖聪扑过来。

廖聪一手护着程瑶，一手迅速掐住于迎飞的手，用力一转，于迎飞顿时反身蹲下，惨叫一声。

廖聪微微抬手，于迎飞惨叫声顿时更大：“你妈没教过你讲人话吗？满嘴喷粪！”

“卧槽尼玛……你们给我揍他！”于迎飞朝几个帮手喊了一句。

另外两个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挥拳朝廖聪打来。

程瑶吓得大声尖叫，下意识抓住廖聪的胳膊，廖聪一愣，苦笑一声，要不是和程瑶很熟悉，他肯定认为这姑娘是故意帮倒忙的。

眼瞅着俩人冲过来，廖聪也只能松开于迎飞，空出一只手招架，尽管只有单手，廖聪依然动作迅猛，三下五除二挡下两人的夹击，还抬脚踢飞两人，甚至爬起来的于迎飞也挨了一脚。

“干什么？干什么？”几个学校老师听到动静，急急忙忙跑出来，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三人，顿时怒气冲冲地看向廖聪！

“又是你！”钱俊来冷峻地从后面走出来，盯着廖聪的目光满是愤怒，晚会还没开始，就敢动手打人，还在礼堂门口，这可真是不把学校放在眼里。

程瑶这才敢从廖聪身后探出头：“钱老师，是他们欺负我，廖聪只是……”

钱俊来眉头一皱，程瑶可不仅是自己的学生，还是自家儿媳的妹妹，眼见她泪痕尤在，平日对她还算了解的钱俊来顿时对她的话信了七八分。

“哎呀，怎么又打架了？”机械厂的领导也跑了出来，心里很气，打架也就打了，怎么每次躺地上的都是自己这边的人，顿时气鼓鼓道，“谁打的你们？可真是太放肆了，钱老师，你们职教得给我一个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钱俊来冷着脸，指着躺在地上的于迎飞三个，“他们三个猥亵在校女生，要不要我请警察来？我真没想到，你们红星也是大厂，竟是这样藏污纳垢之地，这是什么行为？流氓，犯罪，搁以前是要挨枪子的！”

机械厂的领导被这态度唬住了，气焰顿时不复张狂，躲躲闪闪道：“叫警察就不用了吧？”这帮工人是来培训的，出了事自己也免不了担责任。

“不行，这样的社会败类，抓一个少一个。”钱俊来生硬地拒绝，同时对身边的年轻老师道，“小刘，小赵，你们把他仨摁住了，我这就给公安打电话！”

“不，不，不……”机械厂的领导顿时急了，这钱俊来是真的轴啊，怪不得这么大年级还只是这破学校的小主任，机械厂的领导一下走到于迎飞三个身边，一脚狠狠踹上去，“你们三个别装死了，赶紧给人家同学道歉，失心疯了，敢调戏女生？”

“对……对不起……”于迎飞几个也不装了，实在是钱俊来的态度也吓到了他们，对于他们这样不成器的痞子混混，最怕的就是公家人。

“大点声！”机械厂的领导又踹了几脚。

“对不起！”

“钱老师，您看，这总算也没怎么着，是不是……”

钱俊来眼睛一瞪：“什么叫没怎么着？你还想他们怎么着？”

“不是，不是……”机械厂领导的汗都下来了，这是碰到茅房里的石头了，他太难了。

好说歹说，这领导对于迎飞几个是又打又踹，钱俊来这才松口，喝令对方管好自己的人，把廖聪、高鑫和程瑶招呼到自己身边，转身进了报告厅。

廖聪佩服地五体投地，竖着大拇指感叹着：“钱老师，你可真是这个！”

钱俊来冷冷看了廖聪一眼，理都没理，反而和颜悦色地对程瑶道：“这小子成天惹是生非，以后你离他远点。”

“不是，钱老师，这次是他们先……”

钱俊来不想听这些：“你记住我说的话就行，先回你们自己班的位置吧。”

“哦！”

高鑫跟在程瑶后面沮丧地向自己班级的位置走着，他发现程遥的目光根本没在他身上停留过哪怕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