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青觉得，似乎自从救了自己一命，穆宇川变得有些肉麻了。

她蹙了蹙眉，仍然维持着对救命恩人的礼节，“那你需要我接下来如何帮你？”

苏云青还是如此冰冷，总是在与自己谈交换，穆宇川不易察觉地叹口气，“你什么都不用做，做你想做的事就行。”

“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算结束了，这样的话，我就不放心让你教嘉恬了，因为我没有合适的报酬给你。”苏云青认真道。

穆宇川有些无奈，他总觉得两个人已经过过命了，至少距离能拉近一些吧，而且他一直记着苏云青曾说，如果自己救她时，如果不幸死了，她的心就会属于自己，那证明自己也并非毫无机会。

苏云青如果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一定会让他将这份自信也教给嘉恬。

“你不用给我报酬，”穆宇川只好解释道，“穆家之仇对准的一直是先皇，只不过先皇在世时我无法报仇，才转移到现在的皇帝身上。”他垂下眼眸，“何况我父亲一直不希望我报仇，是我自己一直在坚持。”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报仇了？”苏云青不可置信。

穆宇川自嘲一笑，“我说了你可能会瞧不起我，我一直搞不懂自己留在宫中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能一直见你。”

苏云青神情愈发严肃，“你不要以为救了我一命，就可以经常找我胡言乱语了。”

果然，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穆宇川暗暗忍住心中中了一箭般的感觉，“我只是让你不要管我报仇的事了，你可以继续利用我，如果你觉得我算个好用的工具。”

苏云青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穆宇川感觉到她的逐客令立刻就要发出了。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其实…那个羡才人可以替我报仇，或者说她正在替我报仇。”

这时苏云青的表情才有了些变化，“夏吟宣？她认出你了？”

“是。”穆宇川道，其实他原本不想将夏吟宣的事告诉苏云青，但自己在她面前好像总是管不住嘴，“她很早就认出我了。”

“可你带着易容面具…”

“她还是认得出来，她可能具备某种识人的本事，我也挺惊讶的。”穆宇川耸耸肩。

苏云青沉默，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穆宇川只好道：“夏吟宣原本姓邹，邹家因为与我家有牵连，也一同被抄家砍头了，她进宫本就是为了报仇，但一直不得宠，直到因你帮助而得宠。”

苏云青有些惊讶，事与事之间竟有着如此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最近皇上身体变差，是夏吟宣所为。”

“诶？你感觉到了？”穆宇川震惊于她的敏锐。

苏云青默默喝口茶，毕竟她与贺容璋是夫妻，他的喜好自己都能把握，这么明显的身体变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

穆宇川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暗叹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但又因苏云青与他人的亲密有些烦躁，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她对皇上做了什么？”苏云青始终还是关心了一句。

“下毒，每天一点点，贺容璋好像很信任她，她的东西，都不许人验。”

苏云青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是女人做事靠谱，夏吟宣的报仇方式比穆宇川直接有效多了。

“你们的事我就当不知道，你回去吧。”苏云青转身不再看他。

穆宇川莫名其妙被她笑了一句，心中纳闷，但知道再说她肯定又要烦，识趣地走了。

他走后，苏云青默默摇摇头，皇上啊皇上，总是辜负对他真心的女子，然后跳入对他毫无情意的女子的掌控之中。

不必自己动手也好，省得自己受牵连。

贺容璋面对夏吟宣时，总觉得很安心，心中有股暖流一般，他沉迷于这种温馨的感觉，这时他在后宫从未感受到的。

自从苏云青成了皇后，他渐渐觉得她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难道所有正妻都是如此？虽然他与苏云青并不像和郑芳意那样相顾无言，但他依旧对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不满。

但苏云青在自己面前时，又总是柔情似水的，自己也不忍心出言指责，只能常常待在鹿梦阁，享受夏吟宣的温顺乖巧。

夏吟宣下毒的方式实在太过传统，菜色中放一些，喝茶时放一些，她有时也怕自己是不是放得太过频繁了，生怕被太医察觉。

她使用的毒药也别，若是循序渐进，把脉无法查出，但太激进，就会被发现异样，她每次只敢一点一点地放，放完还要偷偷担心放多。

幸好目前为止，暂时没人察觉。

她那日见到公主的武师时，就觉得很熟悉，她的直觉向来不会错，就算那时自己只有六岁，但记忆中的那个人，就算相貌变了，自己也能认出来。

她对着那个叫方旬的男人，喊了一句“穆哥哥”，果然那人见鬼了般狂摸自己的脸，确认面具没掉的样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他也是进宫报仇的，夏吟宣那一刻觉得内心很温暖，有人陪自己报仇，这皇宫突然不再像过去那样让她觉得孤独冰冷了。

鹿梦阁太小，没有合适的地方让两人见面，幸而穆宇川在宫中行走多年，便与她约定了暗号与地点，方便他们交换消息。

在初遇故人的欣喜之后，夏吟宣突然得知穆宇川也要去北原打仗，她心中便很担心，好不容易有个人让自己在这个宫中不孤单了，打仗说不好时间，也说不好生死，万一他一去不回该怎么办。

她又疑惑于，为何公主上战场，还要带着武师，穆宇川难道无法推辞么？据夏吟宣观察，方旬在宫中除了教公主武功，其他时候都如同透明人，她也看不出他与公主有除了师徒之外的其他关系。

穆宇川是来替家族报仇的，上战场打仗有违他的初衷，还可能送命，除非有很重要的人或事吸引着他，否则他绝对不会去北原。

夏吟宣几乎没有犹豫就把原因归在了苏云青身上，除了皇后娘娘这样的女子，谁还能如此吸引她的穆哥哥呢。

她心中认可这段感情，皇上这种负心汉，根本配不上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