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河回到了翰林书院，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如果说之前的他还有些内向，那这次完全是个八面玲珑的男人，说话做事待人接物都透露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和掌控力。

晁苍是第一个发现他的改变，从那日他将蚁觋从艺香馆带走，他就想找他谈谈，刚好在他下课的时候，两个人开始了对话。

意外加上不可置信，晁苍本以为青年不会对蚁觋轻易放手，但是没想到青年说：“觋觋看不上这样的我，所以我放她走。”

他眯着眼打量青年，似乎想要从他的话语和神情中看出来一些言不由衷来，但是没有，青年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眼里流露淡淡的落寞和释然。

难道他真的放下了吗？

“觋觋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说要回来。”

“好。”

晁苍没有继续跟他聊，他思索着如果蚁觋回来，她是否会回来找他。

他没发现青年在转身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了一丝冷意，夹杂着杀意。

柴溪并不知道蚁觋已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了楚凌河，他还是如以往一样表面上和他称兄道弟，且开始默默蓄势，等他高官厚禄手握重权时，他就要把蚁觋夺回来。

为了得到她，他可以隐忍也可以等待。

詹裕看到楚凌河回来，他其实想要通过他问问蚁觋的近况，之前楚侯府派人来为他办理休学便是他接待的，所以他也知道了蚁觋被楚侯府休了的事情，至于为何休妻，来人再三缄口，表示不方便说。

这也能理解，毕竟家丑不能外扬。

不过蚁觋那么聪明又漂亮，应该会没事吧。

虽然这个自我安慰的念头在心里出现了一秒，就被另一个想法覆盖了，他打算去风雨楼探探信儿。

结果在回到斋舍时发现了一张请帖。

蚁觋和宋濂于两日后成亲！

他扫了眼其他人的架子上，都有那张帖子，一时间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午休时，在书院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心思各异但都有些不甘心的情绪在。

唯有芈熠，脸上神色带着些许抑恨。

下午在宋濂上完时政策论，回到斋舍时，他便找他说话。

两个人在宋濂的房间里，芈熠收起了平时的如沐春风，现在的他脸上就像是挂了霜一样的冷。

“宋濂，我认为你不是个轻易便能被美色迷惑的人，所以你为何要娶蚁觋。”

他冷冷盯着他，眼神里是深深的不赞同。

如果之前他对蚁觋感兴趣，所以多关注了些，那无所谓，但是他发现宋濂在蚁觋身上投入的精力越来越多。

最初他只是帮蚁觋隐瞒她的女儿身，允许她来书院教学。

后来他故意帮其隐瞒行踪，并用假消息来混淆视听，让想要找蚁觋的人找不到她。

在得知蚁觋去风雨楼询问杀手信息，他便暗中派人跟踪，得知她想要杀的人是谁，便想办法让詹裕去搭救。

然后是蚁觋身份暴露被迫离开书院，然后嫁给楚凌河为妻。

就算她已为人妇，他对她的关注也并未从此销匿。

甚至于在蚁觋被楚侯府休了，和晁苍厮混在艺香馆，这些荒淫放荡的行为如果放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足以被人口诛笔伐，被人唾弃死，可他偏偏动用势力将这些的影响尽可能压到最低。

......

他为她做了这些事还不够，如今竟然还要娶她。

芈熠不理解，他也不想要去理解他，两个人共事了这么久，从创立风雨楼，到创办翰林书院，他们一直是最有默契的合作伙伴，他自以为了解他，却并不了解。

蚁觋是个麻烦集合体，她行事诡谲不说，且看起来没有任何的规律可循，外表过于优异，且有一副谁也猜不透的心肠，这样的人，太难掌控也太难揣测。

他甚至有预感，如果宋濂娶了她，只怕日后不仅问题很多，很有可能会让他的所有都付之一炬。

“约莫是宿命。”

宋濂知道芈熠是反对他娶蚁觋，但是他已经决定，所以不接受任何人的规劝，哪怕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友兼同伴。

“宿命，哈哈哈......”芈熠笑的讽刺十足，“你宋濂跟我说宿命？连佛教都不信奉的人，竟然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

“......”

宋濂并非是为找借口而借口说宿命论，而是在他遇到蚁觋后，他就莫名觉得自己和蚁觋之间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悲运感，就像是几世累积下来的爱而不得，而这份悲运他很确定是对他而非对她，他一开始有想过挣脱，但是总会被她吸引，然后不知不觉间对她越发在意起来。

“宋濂，若你一意孤行，最后莫怪我与你分道扬镳。”

芈熠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宋濂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睫毛垂落，带了份孤寂。

回到一处偏庄，那里是他的资产之一。

他踏进院子便看到躺在绣球花丛里的美人。

淡蓝色的花朵簇拥着，她在躺椅上小憩，一袭浅粉色的薄衫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身边两侧各站着一个侍女在为她打扇，还有一个半蹲在她的脚边，在给她的指甲上涂抹凤仙花汁。

赤裸的侧放在椅子上，侍女的手小心地捧起她的脚，细细为她上色。

场面一度看起来有几分旖旎。

他慢慢走过去，脚步放得极轻，几个侍女看到他刚想请安，被他示意免了。

站在躺椅旁边，他俯视着上面的女人。

她大概是做了个好梦，嘴角一直上翘着。

只是这天色渐暗，虽然已经如夏，可傍晚总是有些凉。

他便附身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慎之又慎。

手臂碰到了他光滑的小腿，那份细腻绢丝的触感让他心里生出了几丝异样，就像是名为情的东西种了下去，然后生出了欲。

侍女退下。

一时间院子里便没有了人，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绣球花，在坠落的夕阳下，美的像是一场泡影。

世人只知道花美，却没人知道绣球花的花语是变心、是背叛、是无情和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