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觋冷笑。

“柴溪，你该摆正你的位置，现在是你有把柄在我手里，而不是我有把柄在你手里，劝你还是想清楚了，别忘了你是怎么进入翰林书院的。”

青年闻言心里更加愤怒，但是蚁觋说的确实是事实，他不能太冲动了，以免把自己推向火坑，抓握她的手慢慢松开。

蚁觋轻轻举起看了眼，上面五个指痕还挺清晰的，下手真够狠的。

柴溪看到他刚才没控制住力气，让她手腕淤青了，他从小做粗活，所以手劲儿天生就比其他人大一些，本想说句抱歉，奈何出口变成了句“活该。”

“哼，罪魁祸首没资格说这句。”

她转身便离开了，看得出来根本就不想要跟他独处。

看着那抹绮丽的身影，他越发觉得这口恶气咽不下去。

楚凌河回到宿舍后，便打开了信笺，上面是用簪花小楷写的邀约。

【今晚戌时，湖边垂柳树下，等你到明日卯时，不见不散。】

他紧紧握着字条，陷入了纠结中，去还是不去，如果不去，蚁觋老师真的在那里等他一夜怎么办，可是他去了，又很怕她会说一些话，让他心动也心痛的话。

在他翻来覆去的纠结中，戌时也越来越近。

他能听到隔壁柴溪已经在温习明日的功课了，而他却还在为去不去纠结着。

要不去偷偷去看一眼，然后跟她说明白就回来。

无论如何不能让人一直在那里等待，他曾经便等待过，很清楚那种从满怀希望到希望慢慢消失，最后变成失望落空的心情有多么糟糕透顶。

他还是准时赴约。

而蚁觋则提前到了。

夜里的湖边是有些湿湿的凉意，而天空中的残月到了湖里，被水面的涟漪击打着变得更加支离破碎。

她脸上还是戴着面具，手里则拿着一个小盒子，亭亭玉立。

垂柳枝条柔软地垂落，在月光下淡淡泛着一层光，而站在树下的她，四周好似都落着柳条，就像是流苏一样，将她衬托的更加美好。

楚凌河走近了些，一双狗狗眼在左右转动，却无法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凌河，很抱歉，逼迫你出来和我见面。”她先是为自己的行为道歉，铺垫一下，再进入正题。

“没关系......”

“今晚约你出来，确实有事......”她突然上前一步，瞬间拉近了和他的距离，她优美的手指放在了面具上，“你想要看看我的样子吗？”

青年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他确实一直都很好奇她面具背后的容颜，但突然要给他看，又让他有些忐忑不安。

虽然他很早便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面具后的脸是美是丑都没关系，因为蚁觋老师的才华足矣。

“蚁觋老师，你......”

他犹豫着开口，但不知道说什么。

“凌河，你知道吗，我很早就想要让你看看我的样子，可是我又怕你会和其他人一样肤浅，皮囊并不是一切，所以我努力钻研诗词，文章，就是想要证明这一点......”

青年听着她的这一番话，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面具背后的脸大概率不会好看......他甚至于做好了准备，等她露出脸后，跟她说“内在美更重要”......

随着她指间的动作，面具也开始慢慢下移......饱满光洁的额头......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繁星璀璨......鼻梁秀挺精致......唇似含丹娇艳......肤若羊脂白玉......发似乌木浮云......

他只觉得脑袋里的一根弦啪的断了，失神地看着她，没有什么比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更能冲击人的心灵和意志。

蚁觋对于她这番反差式操作带来的效果非常满意，她的一只手拿着面具和盒子，另一只手则轻轻落在他的脸侧，轻声地唤他回神。

“凌河，我美吗？”

“美......”

“无关性别，不论其他，只剩纯爱，你会爱我吗？”

随着青年渐渐回神，他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大概是心里的防御机制起了作用，让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但看着美人的眼神渐渐开始哀伤，但是她却露出浅浅的笑容，可他分明从强装的笑脸上看到了一丝脆弱。

“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这个给你，我等你的答案。”

她将手上的小盒子放到他的手上，然后戴上面具便转身离开。

青年看着她萧索中透着忧伤的背影，让他的心狠狠抽痛着，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样的情绪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他目送她的身影离开直至不见，才打开了那个小盒子，几个发亮的萤火虫从里面飞出来，然后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

【希望再渺茫也是希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以为了我再勇敢一次吗？】

原本还迟疑且摇摆不定的心突然在这一刻坚定了起来。

甚至于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不能和蚁觋在一起长相厮守，那么他便先一步去黄泉路上等她。

蚁觋回去的心情还是挺雀跃的，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拿下楚凌河。

而在不远处的一棵垂柳后，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的脸在月光照不到的树背面，晦暗着。

等两人回去后，他才走出来。

真是讽刺，他一直以为蚁觋不是断袖，怕她发现自己对她的异样感情而疏远他，就什么都没说，那现在这算什么。

她接受龙阳之好，只是让她接受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艺香馆。

即便临近深夜也是灯火通明。

门口的姑娘们比白天要多，且穿得也更加暴露一些，娇声腻语的招揽客人。

作为这里的熟人，姑娘们大都认识他。

“晁爷怎的又回来了，难不成是没了着温香软玉便睡不着了？”

“......”

往常都会跟姑娘调侃的男人今晚看起来有些严肃，他什么都没说便进了门，直接便找龟奴让他去请头牌之一的浮兰来。

虽然他在这里和很多美人都有肌肤之亲，但是唯一被他称为是红颜知己的只有浮兰。

浮兰人如其名，就像是一朵无根的兰花，美的孑然玉立。

“苍，为何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