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宁礼貌地将目光专注在他皮肤磨损的位置，她发现破损的这块皮肤周围的皮肤完好无损，连磨痕也没有，很像有人可以拿锉刀挫破皮的。

可能这个机器人他主人有折磨人的爱好吧！

她将人造皮剪裁成合适的形状，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又用粘合溶液沾湿边缘涂抹。

“嘶，抱歉，您能不能稍微轻一点，我的主人将我皮肤敏感等级调得很高，一点点痛对我来说就是特别痛。”

对方疼得声音微颤，尾音发出奇怪的声调，闷哼中带着喘息。

棠宁眼神一眯，拿着镊子的手一滞，总觉得对方痛吟声很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呢。

她在很糟糕的氛围里有条不紊地帮他修补皮肤，在最后将皮肤整平融合原来的旧皮时，A1221后知后觉地小声请求道：“您能不能将它弄得平整光滑一些？拜托了。”

他合掌热切地恳求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棠宁，配合他的样貌大概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他。

棠宁却并不太喜欢这种刻意的情感表达，很不解风情地说：“现在说也迟了，都已经弄好了。”

她将多余的粘合溶液擦干净，利落地站了起来，然后发现对方表情一僵，望向她的眼神似是微微恼怒，在被她捕捉后又转为微笑的表情。

他低下头望向自己修补过的地方，眼中闪过欣喜的光，“虽然我提醒晚了，但是您还是将我修补得完美无瑕呢。”

棠宁嘴角微微翘起，感觉这家伙似乎比想象中更“智能”。

“先生，皮肤已经修补好了，现在将你的液体箱打开。”她拿着导液管疏通工具，冷冰冰地说道。

A1221捧着胸口，委屈地瞥着她，“技术员小姐，你或许太严肃了一点。”

棠宁并不吃这一套，“我只是过来给你修理维护的，我既不是你服务的对象，也不需要对你提供除了维修以外的情绪价值。”

A1221似是被她的冷硬态度打击到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默默将胸部内置液体箱弹出来。

棠宁直接将他液体箱一拉，惹得A1221差点倒了下来。

棠宁拿探照灯去观察里面，发觉是牛奶太浓稠，再加上没有及时清洗凝固堵塞住了导液管，她拿清洁刷伸进去清洗。

A1221这次好像学乖了，站在那一动不动。

就在她为了看起导液管扭成奇怪的姿势时，她瞥到了充电舱顶部角落竟然有一个监控，监控旁边电磁枪口闪着光，像是随时给人致命一击，应该是防止机器人出逃或者攻击维修人员。

不过这家伙看起来不像是具有反抗精神的机器人。

棠宁瞄了A1221一眼，她明明是在搞正经维修，他的脸却出现诡异的红晕，眼尾也红红的，像是被人欺负一样。

她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宁愿去修满身武器的铁疙瘩机器人。

清理过程急需要耐心，棠宁花了好一会儿，才将里面完全清洗干净，然后将液体箱加入清水开启自清洁模式。

清水从滴滴答答地溢出来，顺着A1221腹部滴落下来，A1221一惊，捂住胸口，脸红得更厉害。

“已经完全修好了，还有别的地方需要修理吗？”棠宁眉头蹙了一下，转身去将工具放回工具箱。

“没有了。”A1221不着痕迹地瞥了棠宁一眼。

随机棠宁听到嗡地一声，A1221站着的平台周围形成一圈玻璃罩，A1221像是一个等高人形玩偶一般被封在里面，他愣愣地站在上面，任由平台缓缓下降，“谢谢你，技术员小姐。”

他笑着说着，在眼睛没入地面之时，棠宁似乎在他眼中捕捉到淡淡的忧伤。

她忽然发觉机器人看起来几乎和人差不多，但其实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自由，他们病好了之后并不会病人一样走出“医院”，而是像货物一样被传送回主人手里，随时有安保系统戒备着预防他们出逃。

棠宁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自己竟然没有死，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新手系统将她传送错了，传送到了简单模式下。

她往前一步，在舱门那刷脸打算出去，却在刷脸屏幕反射的倒影中，见到监控的红光一闪，一个闪着电光的光点动了动朝向她。

是电磁炮！

她浑身汗毛颤栗，僵硬地扭过头看，发觉冰凉的电磁炮口正对准了自己。

她的心在狂跳，她想过自己会被人杀死，被机器人杀死，或者意外被陨石砸死。

她从未设想过会是这种死法，她甚至不知道要杀死她的是谁。

不对，要杀死她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她那个同事口中坚不可摧的安保系统。

一个强悍全能到令人完全放心的最高等级安保系统，会生出自己意识，出于私欲默默残杀人类，而它事后有足够机会清理尸体和伪造监控，即使被发现他也可以假装出被黑客攻击下做的事。

棠宁冷汗滴落，心快跳出嗓子眼，眼睛直直地瞪着电磁炮的炮口。

越是紧张时刻她脑袋转得反而越快。

与A1221破坏力小需要为人提供情绪价值的服务性机器人不同，一个必须以人类利益为先且破坏力巨大的安保系统是不被允许有自我意识的。

而它隐藏自我意识这么久，说明他是极端理性冷静的“人”，他并不可能像失控的杀人狂那样无缘无故为了杀人暴露身份，只可能是原主发现了他的秘密对他产生威胁。

而原主之前一直在调查的焚烧厂机器人失踪事件很可能与它有关。

“是你帮助那些机器人逃走了，对吧？”棠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