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五耀宗青年的疑问，注定此地无人可以解答，甚至于方才的答案，也是他们通过看到的一幕幕，从而猜想出来的罢了。

漫天雾气翻滚，战鼓从深处未知之地传出，嘶吼之声，杀伐之意，这一切的一切正在苏叶的眼中不断地幻化着。

在苏叶的身前，此刻已然躺着数十具尸体，这些身影虽然皆是来自雾气凝聚而出的太古之修，但却有着血肉之躯，如活生生的修士般，随着数十道身影被苏叶斩杀，使得他脚下的区域血肉模糊。

“这些人仿佛已经死去了无尽岁月......”

又一拳轰出，在身前一位太古之修传出的反震之力下，苏叶后退几步，目光隐隐凝重起来。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他已然看出，这些身影虽然和活生生的人没有任何区别，但似乎任何灵智，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死亡。

唯一使得这些太古之修还可保持些许生前之威的，正是这些身影身上散出的杀伐战意。

“看来想要通过此番考核，没有其它方式，只能硬生生的扛过去才可......”

想通关键之处后，不等苏叶喘口气，更远处一位位太古之修再次嘶吼的冲杀而来，他们似没有和理智和思绪，唯有战意永恒，欲要撕裂任何阻拦在他们面前的存在。

每一道身影的眼中，都透出狰狞和凶残之意，他们齐齐低吼，身影猛地冲出，化作一片残影，以更快的速度刹那临近苏叶。

苏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目同样透出久违的战意，更有一抹隐隐的凛冽，既然只有这一种方式，那么他便肆无忌惮的放肆一次。

下一刻，伴随着古妖之体疾驰的嗡鸣回音，有碰撞之音回荡而起，又是一道身影被震碎，鲜血四溅。

时间慢慢的流逝，苏叶四周的区域，不断地有鲜血流下，他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的人海之中，被撼天的杀伐战意淹没。

如此环境中，不知不觉的，苏叶双目已然有了血丝，透出些许的疯狂，使得他四周的区域，仿佛成为了一个禁区，断肢残腿遍地，鲜血汇聚成了溪流，化作了漆黑雾气中唯一的猩红地带。

一日，两日......

时间的概念，在这里似乎已然不存在，苏叶忘记过了多久，唯有血战不断地进行，开始他还有余力，但随着不断战斗，他目中有了疲惫，身上也渐渐地出现了一道道伤口。

直到不知过了几日，当苏叶身上的衣衫，乃至于他身前百丈，已然尽数被鲜血染红后，漆黑雾气化作的风暴中，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苏叶弥漫了血丝的双眼，透着疲惫的同时，在同一时间看向雾气翻滚的深处。

那里，忽然有战鼓声再次响彻而起。

只是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鼓声极为厚重，每一声都死响彻在苏叶的心神之中，使得他心脏的跳动，仿佛也收到牵动般，不由自主的和鼓声融为一体。

只是一瞬，苏叶立刻闷哼一声，身影暴退的同时嘴角溢出血迹。

漆黑雾气向着两侧翻涌而开，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自漆黑雾气的深处，缓缓向着此地走来。

不远处一位位本欲继续向着苏叶冲杀而来的太古之修，此刻竟齐刷刷的转身，全部向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漆黑雾气中，剩下的数百太古之修，如俯首般，下一刻竟全部单膝跪地。

苏叶瞳孔骤缩。

然而不等他有所举动，伴随着雾气中的身影渐渐显露出身形，苏叶呼吸蓦然一滞，心跳仿佛也慢了一拍般，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因为这一道使得所有太古之修俯首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

古仙！

他身着一袭白色铠甲，虽然只有常人大小外，且同样是雾气凝聚而出，但不论是容貌气质，亦或者散出的沧桑古老之意，赫然和被接引到南天域的千丈仙尸，一模一样！

就在古仙出现的一瞬，他没有理会四周跪地的一位位太古之修，于雾气翻涌中看向了苏叶。

仅仅是一道目光，立刻让苏叶脑海轰然，眼中的世界都被扭曲，出现了恍惚，仿佛看到了战旗猎猎，尸山血海，恐怖的杀伐战意，陡然淹没了苏叶的理智。

虽然这一幕幕的发生，不过须臾刹那，苏叶眼中便恢复了清明。

但此刻他的心里已然清楚，虽然不知为何此地会出现古仙的身影，但他定然和那一位位太古之修一样，是考核的一部分......

苏叶苦涩一笑，下一刻，当他重新看向这一道古仙身影后，弥漫血丝的眼中，战意轰然。

即便眼前身影同样是雾气凝聚而出，但终究不是太古之修，而是古仙本尊，不用去想，也可知晓接下来将是一场真正的生死之战！

同一时间，就在苏叶存在的虚幻世界中，雾气凝聚出的古仙身影出现之时，或许他不知晓，但是在外界四大宗门的眼中，擎天之山上，他的身体在白芒的牵引下，已然距离真正的山巅只有千丈。

第397章 忘川无穷三千尽，绝代风华凌九霄

而千丈，如一方天堑般，迈入其内，便是山巅所在。

倘若无法迈过，便只能永远的留在这里......

此刻在苏叶下方，是一袭黑袍的北冥。

显然北冥在自身存在的虚幻世界内，同样爆发出了全部的战力，斩杀一位位太古之修的速度，并不比苏叶弱上太多。

不多时，这位离火教首在白芒的牵引中，同样于千丈区域停下了脚步。

司玥紧随其后，虽然是第三个到达此地之人，但有资格走到这一步的，也足以可见这位九婴族嫡女的强悍。

至于面对漆黑风暴后退了一步的杨缙，在原地停滞了整整半个时辰后，终于被一缕白芒牵引，他也是最后一位来此区域之人。

就当苏叶遇到了古仙身影后，不论是北冥，司玥亦或者杨缙，但凡是来到千丈地界，皆是在神色剧变中，看到了雾气凝聚出的古仙！

“他们之中，谁会第一个抵达山巅......”

此刻，外界看着这一幕的四大宗门之修，在心神不断被震撼的同时，传出了阵阵议论之声。

尤其是洛鸿阳，姚正和剑十一等一位位宗门的道子天骄，更是目光闪烁，透出异样之芒。

如果是之前，这个答案在众人的心里自然便是天启大公子杨缙，可随着之前一幕幕的发生，他们心里已然有了疑问。

不论是潜伏许久的离火教首，来自北海王族的司玥，亦或者一位籍籍无名的散修，都带给了四大宗门之修太多的震撼。

或许只有此番造化之后，南天域中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归属，才会真正的彻底确认。

就在所有人复杂和思绪各异的等待中，没有人知道，在未知的虚无世界中，一场场生死之战，已然爆发而开。

这一刻，不论是北冥，亦或者司玥和杨缙，面对着雾气凝聚而出的古仙身影，他们皆无半分保留。

古神气息充斥天地，九婴怒吼回荡八方，佛吟中更有九丈金身的虚影惊天动地。

这是道一境老祖看到后，也会心底发颤的肉身之威，可惜的是，四大宗门的天骄注定了无法看到这一战。

......

“看来，我也要拼命才可了......”

雾气世界中，面对这一道古仙身影，苏叶隐隐可以猜到，其余人所遇到的应当和他不会有太多区别。

苏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无暇顾及此刻的伤势，他双目一闪，正欲先行出手取得先机之时，忽然面色微变。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前这一道古仙的身影，忽然脚步一顿，原本有些呆滞的双眸中，竟有了一瞬的迟疑。

而他的目光，似穿透了苏叶的身体，看向了他体内那一枚......

真仙令！

下一刻，伴随着古仙身影的目光，有不同于杀伐战意，极为纯粹的仙意，轰然自真仙令中散出，一缕缕浩渺之感，以苏叶为中心席卷而开。

像是漆黑的墨纸上，此刻出现了一缕缕洁白之色，并且不断地向着更远处渲染而去。

感受到体内的异样后，苏叶神情微动，眼中透出异样之色，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那一道古仙身影，似在无数载后，第一次传出了沧桑而荒凉的话语。

“仙......”

他的声音沙哑，仿佛蕴含了无法形容的思绪，在出口的一瞬，立刻让真仙令再次剧烈的震颤起来。

苏叶面色再变，因为他似乎自这道古仙身影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残留的......混乱！

苏叶不会看错，正是混乱之感！

仿佛在看到这一枚真仙令后，原本被杀伐战意裹挟，故而才可存在的古仙身影，史无前例的停下了脚步，眸中一片混乱之时，更有种种情绪弥漫而开。

低吼声瞬间传出，有迷惘，复杂，落寞和不甘，等等思绪在下一刻彻底爆发。

雾气轰然翻滚，疯狂的沸腾起来，那数百道太古之修的身影，在古仙身影的低吼中，更是全部瑟瑟发抖，头颅低的更下了。

“莫非他和之前的太古之修不同，还存在了些许的意志！”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场景，苏叶瞳孔微不可察的一缩，心里顿时更加谨慎。

好在不多时古仙身影的挣扎低吼，便重新归于了平静。

只是在这道身影恢复了平静后，苏叶清晰的看到，他眸中的杀伐战意竟仿佛被压制般，此刻再次看向苏叶的目光，隐隐透出一抹微弱的追忆之芒。

苏叶甚至于有种错觉，此刻他眼前的古仙身影，仿佛不再是雾气凝聚而出的考核，而是真正的古仙！

“他......莫非也战死了么......”

正当苏叶暗自揣测之时，有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话语清晰了许多，正是眼前古仙身影传出。

苏叶心神一震，立刻清楚他的猜想没错，眼前的古仙身影，似在真仙令的异样中被唤醒了些许意志。

“不知前辈口中的他，是谁？”

没有任何犹豫，苏叶压下心里的震撼，立刻抱拳开口。

第397章 忘川无穷三千尽，绝代风华凌九霄

或许旁人遇到这颠覆认知的一幕，早已心神剧震，难以平复下来，但苏叶所经历的实在太多，故而虽有震惊，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

然而古仙身影没有立刻回答苏叶的疑问，他深深的看了眼苏叶后，似有叹息传出，这才再次缓缓开口。

“吾之道友，亦是挚友......玉泽......”

在这一句话传出后，古仙身影便不再言语，他眼中露出追忆之色，下一刻，雾气轰然泛起剧烈的波澜，仿佛随着古仙的思绪起伏，不断地卷起层层涟漪。

“果然.......”

苏叶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真仙令是仙禁遗址时玉泽仙官留下的传承之物，而玉泽仙官，同样是古天界之仙！

此刻随着古仙身影的话语，苏叶心中立刻了然，准确而言，当进入古仙领域，真仙令出现异样后，他就隐隐有了猜测。

可如此一来，苏叶心里却是生出了更多的困惑和不解。

先是仙禁遗址中，存在的天界古城，接着便是被接引至南天域的古仙尸体，南天域仿佛冥冥之中和传闻中，早已消失在岁月长河的古天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辈，玉泽仙官并未战死，他遇到了......人皇。”

想到此处，苏叶心中思绪飞速转动，最终他望着默然的古仙身影，目中透出一抹精芒，略一犹豫后，再次抱拳开口，说出了自己梦回太古时的所见所闻。

而这句话中，不仅是回应，更是苏叶心底最深处的疑惑，通过石龟进入此地后的古怪，加上他种种的直觉，那便是不论是仙禁遗址，亦或者古仙，似乎都和人皇脱不开关系......

果不其然，当苏叶这句话说出后，原本默然的古仙身影，微不可查的一颤，情绪骤然变得不稳定起来。

下一刻，漫天雾气仿佛共鸣般，如汪洋大海般起起伏伏。

即便如此古仙身影却没有立刻开口，眸中的情绪在不断地转化下，最终化作了唯一的惊叹，在片刻的沉默中，他眼中似穿透古史，回到了太古年间，再次看到了苏叶口中的人皇。

迟疑些许后，有话语蓦然传出，回荡在雾气弥漫的世界中。

“忘川无穷三千尽，绝代风华凌九霄......”

苏叶呼吸蓦然一滞，古仙虽然并未直接回应，可他的话语中的含义，却是让苏叶脑海轰轰。

“忘川无穷三千尽，绝代风华凌九霄......”

苏叶喃喃，心中泛起无尽波澜，浮想联翩。

忘川他自然知晓，那是横贯星空的轮回之河，即便是古神等恐怖的存在，也远远不如。

可在古仙的话语中，似乎和那位人皇相比，即便是忘川的神秘，也有所不如......

许久后，苏叶长舒口气，不知为何在古仙身影的这番话下，联想到天山之巅时，人皇虚影对抗苍穹厄难时的场景，对于人皇之名，他心里生出无尽的向往。

“如此说来，果然和人皇有关了。”

苏叶再次低语，只是这次他却彻底无法保持平静了。

然而不等苏叶沉思，在古仙身影说出那番话后，他眸中的情绪忽然再次陷入了一片混乱，伴随着战鼓声再次自未知之地回荡而开，漫天漆黑的雾气掀起阵阵风暴。

与此同时，似知晓自己如今的状态，古仙身影在一瞬的清醒之时，忽然抬手一挥，下一刻，苏叶体内的真仙令赫然飞出，被他握在手中。

有仙意骤然爆发，这一次其浓郁的程度，远远超越真仙令在苏叶手中之时，径直使得漫天漆黑雾气，被白芒覆盖。

“吾葬于太古，留下传承，以不屈战意庇护......”

古仙身影沧桑的话语传出，在苏叶的眼中，当漫天雾气彻底被白芒取代后，战鼓声立刻消散，那一位位太古之修更是消融于雾气之中。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古仙身影此刻同样有了模糊，他深深的看了眼手中的真仙令，露出一抹复杂之色的同时，再次开口。

“然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轮回亦难渡，汝即同玉泽有传承之缘，可赠汝一眼造化......”

轰！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说出后，如苏叶自擎天之山出现在雾气世界一般，他眼前的画面，忽然再次有了扭曲。

这是一种仿佛被时间拉扯般的朦胧之意，如果说在那一道千丈仙灵的眸光中，苏叶从现世中出现在了眼下，那么此刻的他，则是在古仙的话语中，自眼下向着更为遥远的曾经而去。

可诡异的是，如果从外界看去，会发现苏叶此刻仍然在雾气世界中，而他的本体，同样在距离山巅千丈的区域停留。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改变的，仅仅是苏叶眼中看到的一幕幕扭曲的画面。

这是时间长河某种意义上的扭转，即便是古仙也无法真正做到这一步，只能以如此伟力，让苏叶看到一些朦胧而虚幻的场景罢了。

在扭曲和朦胧中，苏叶看到了一座难以望穿尽头的浩瀚大陆，即便是星空在其面前，也渺小如尘埃般，微不足道。

此刻远远看去，这座磅礴的大陆上，一座座如星辰般的巨山，拔地而起，那赫然是无数的尸体堆积而成，鲜血已然干枯，腐朽而荒凉，耸立于大地之上。

更远处，苏叶更是看到了有十几条盘旋于大陆之上，无法形容其大小的巨龙。

不同于蛟龙，那赫然是一条条真龙，带着可通破苍穹的恐怖威压，张开似可吞噬星辰的大口，狰狞咆哮。

巨龙之后，一个个万丈大小的法宝战车赫然出现，更有暗褐色的鲜血弥漫，阴森可怖。

战车四周，诸多身着奇装异服的修士，他们和苏叶之前所见太古修士打扮相似，只是修为却是强悍了太多太多，每一道身影都弥漫着浓郁的仙意，他们此刻纷纷仰天长啸，向着未知之地厮杀而去。

在他们后方，一眼望去，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身影，如蚂蚁般乌泱泱的遍布大陆的尽头，战意惊天动地！

修士之多，无边无际......

这显然是一场超出苏叶认知的战争，随便一个修士，都可轻易碾碎如今的他，当苏叶在看到这一幕幕画面后，心中立刻有了答案。

“太古战场......”

当苏叶喃喃之音传出的一瞬，有撼动心神的滔天轰鸣猛地炸响而开，只见这一浩瀚的大陆几处区域，竟在惊天动地的波澜中，如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掰下来......

这些脱离的区域，和整个大陆相比，如同一块碎石，但依旧有着可比肩星辰的庞大。

在诸多碎石中，苏叶在其中一块碎石上，看到了一座极为恢弘的古老城池.....

虽然这城池极为陌生，但当苏叶在看到后，脑海依旧如十万雷霆炸响，心中更是泛起惊涛骇浪。

因为这座城池，他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意，正是仙禁遗址外哪一座废墟！！

“这里是......古天界！”

苏叶有些失神，当再次望向这一处战场后，他眼中彻底被悚然取代，隐隐的有种头皮发炸之意。

伴随着有嗡鸣之音不断传出，似无法支撑苏叶的目光，下一刻，苏叶眼中看到的一幕幕场景，渐渐开始了扭曲和崩碎。

似乎方才那一眼，便已然是极限，此刻再也无法承受冥冥中的大因果，即便是古仙也无法做到。

然而就在苏叶眼前世界模糊的前一刻，他隐隐的，似乎看到了大陆更加遥远的地方，伫立着一座庞大的，已然有了残缺的......门！

随着眼前的不断扭曲，不等苏叶仔细看去时，这一幕一闪而逝，下一刻，目之所及的区域，尽数崩溃，他似乎重新回到了古仙领域。

脚下擎天之山依旧，仿佛一切都未改变，连同漆黑雾气也消失不见。

但苏叶心中的震撼，却是丝毫没有减少。

因为他是回到了古仙领域，可准确而言，回到的却是古仙还未战死时的......

古仙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