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月坛海鲜城的大厅，西式的装修让我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停下观望着，视线中出现一个婚礼现场的大厅，我往里一看，气势磅礴的圆环吊灯四周搭配着五颜六色的花，我认不出花名但也能感觉出这都是带有祝福永恒意义的花，仪式台的地板是晶莹剔透的，雕刻着花纹的石柱给整个现场赋予了奢华有内涵的情调，如果有朝一日我可以在这里举办婚礼，便余生无遗憾了。

没等我拿出手机将眼前壮观的景象记录下来，顾春如就拉着我来到前台点餐，我看着展示台上新鲜的海鲜们，忽然就不知道点些什么，因为我很少吃海鲜，不知道点什么正常，于是顾春如代替我点了一些，我和前台人员商量过后，三人便被服务员带到二楼的包间。

我们吃饭的包间面积很大，足有三十平米，一张能坐下十五个人的桌子被我们三人强占，有些大材小用了，靠墙的位置还有几个沙发，应该是聚会时给孩子坐的，包间的内饰反倒是偏中式，唯有那盏快赶上桌子大的吊灯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吃饭才是主要的，装饰什么的还是吃饱了再评价吧。

落座后顾春如像呵护宠物般将娃娃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她越是如此认真的模样，我就越想逗逗她，于是我直接走过去一把拎起娃娃想扔到沙发上，顾春如震惊的抓住我的手，指甲嵌进我皮肤内，刺痛感使我松开抓娃娃的手。

她对我说道：“不许这么多待我的东西。”

我摸着被她指甲抠处印记的胳膊处，狡辩道：“切，我是怕一会儿吃饭时，你那没出息的吃相会把油溅到娃娃身上，弄脏可就洗不掉了。”

顾春如稍稍沉默一会儿才说：“你当我是你了，跟十年没吃过饭似的，上辈子你是饿死的吧？”

我苦笑着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上辈子我是否饿死这点我不清楚，但这辈子我差点就饿死在网吧里是真实的。

坐回自己位置上，这场三个人的饭局却因为我们的位置变得更加隔路，因为顾春如和张浩紧挨着坐，旁边是毛绒娃娃，而我则是坐到她俩正对面，至于原因嘛......待会儿要和顾春如商量整改店铺的办法，这样坐显得郑重其事些。

片刻后菜被端上来，顾春如不愧是经常吃大鱼大肉的人，也是个体谅朋友的人，点的尽是清蒸多宝鱼、麻婆豆腐、波波脆海蜇头这种便宜菜系，服务员拿来打印好的菜单给我看了一眼，上面的所有菜加起来才300多，一向不在乎人民币的我很不适应，觉得她这是在看扁我，我叫住即将离开的服务员，又点了海鲜锅、佛跳墙、蒜蓉扇贝等......虽然我没吃过这些不知道口感如何，但这顿饭是要下血本彰显诚意的，不然还怎么叫吃海鲜？

最后在顾春如百般阻拦，就差从座位上站起制止后才结束加餐，服务员显然没见过我这样的客人，脸上的笑容略带尴尬，但碍于自己的工作，还是礼貌的说了句“请稍等”后离开包间。

服务员走后，顾春如对我的大手大脚堪忧，拍了拍脑门无奈的说：“你这是中彩票了还是拆迁款刚发呀？点这么多吃的完么？”

“吃不完打包带走，前提是你俩带，我可没有打包的习惯。”我无所谓的说着，总感觉打包是件丢人的事。

但这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观念，是因为有次小时候在父亲带领下来到喜事上，上菜的第一时间我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掏出准备装菜回家吃，被父亲一个眼神就吓得连忙收回去，从那以后我便不再打包任何东西，即便剩下满桌子的菜，我宁可新点一份带走也不愿把桌子上从未动过的饭菜打包带回家。

顾春如敏锐的察觉出我的不自然，转换态度说道：“没事，我相信你这个大胃王可以把一会儿上来的饭菜打扫干净，看好你哟！”

在她激励式的鼓励下，我的心情也有所缓解，片刻后菜被端上来，服务员熟练的从菜单上划掉已经上来的菜，在放下西瓜汁后恭敬的对我们说：“您好，您点的菜都已上齐，如果有什么需要请按桌上的铃。”

我也当过服务员，对这行业的劳苦深有体会，对他说了句“谢谢”，他轻点一下头后便离开包间。

我们三人也动起筷子，一边品尝一边对每道菜的口感、味道作出评价，在把每道菜尽数尝完后，张浩出乎意料的向我提出：“皓轩，那么长时间没见，要不要喝两杯？”

我摇了摇头，道：“大中午的喝什么酒，我可不想在满是人的大街上晃晃悠悠的走，马路上车这么多，我刚出院没多久可不想再进去，那个地方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去，再说......”我准备再编几个借口拒绝喝酒，却被顾春如看穿心思，她托着下巴微笑的看着我，眼神放佛在说：接着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我不再伪装，确实我喝酒向来不看什么时间，也不管有什么样的心情，只要喝到量，再复杂的情绪也会变得通透起来，于是我果断按下传菜铃，对片刻后赶来的服务员要了12瓶燕京U8。

第193章 相请不如偶遇

我打开一瓶啤酒递放在饭桌转盘上，转到张浩面前，顾春如不高兴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对面明明两个人，你却只转过来一瓶啤酒，无视我吗？”

我清楚顾春如的酒量，我和张浩两个男人也沾不上边，我假装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又喝了一大口啤酒，而顾春如也习以为常的走过来自己拿。

昨晚没休息好，再加上行走的疲劳，导致我原本就困的精神雪上加霜，喝完以后便感觉一阵恶心，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酒精过敏了。

窗外隐约能听到汽车鸣笛声，现在距离黄昏还有两个多小时，我要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时间，把自己的请求转达给顾春如，但还不能说的太直接，那样会让她觉得我有事钟无艳。

可事实反驳了自己，虽然我真心拿顾春如当朋友，但却总是在有事相求时才会找她，平常总想跟她联系出来玩或是吃饭，在一看到那辆牧马人后，我便觉得有些比不上，这种极大的落差感使得我不想轻易去联系她，我想我能想出的方式在她眼里顶多是小孩过家家，没必要自找烦恼。

时间紧的缘故，四瓶啤酒在一小时内便被我喝光，我靠在椅子背上感觉肚子要撑爆，想打嗝还打不出来，胃里的酒发疯似的往上涌，生怕打嗝不成把酒喷出来，那样就丢人丢到家了。

不想个办法解除胃里的胀气，我随时都面临着趴下的风险。

我拿起筷子大口吃着桌上的佳肴，胃痛配合着疲劳已经让我满头大汗，顾春如悉心的照料张浩，不断往他盘子里夹菜，张浩受宠若惊的一一接受着，同时还不忘劝我赶紧吃。

我倒也想赶紧吃，奈何肚子里的啤酒不允许，我点上一支烟企图用分散注意力的方法来缓解胃痛，然而效果并不明显，只能凭着意志力咬牙硬撑着。

汗水滴落在桌上，倒映出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灯，透过这一丝洁白的光亮，我想起之前的悲惨生活，可能是被酒折磨的不堪负重，心里全死对曾经生活的委屈，最主要的是和苏珊的结局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过不去的坎。

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哭是件让人笑话的事，我极力克制住不让眼泪落下，但泛红的眼圈马上引起顾春如的注意，她停止手中的筷子，迟疑的看着我说道：“皓轩，你这是怎么了？”

因为太难受，所以我选择不隐瞒，再说他俩也都不是外人，我用小拇指抹了一下眼角，许久才答道：“想起一些往事，心里有点堵的慌！”说完又小声空骂了几句脏话，愤愤的抽着烟。

张浩附在顾春如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我眼睛是近视但耳朵却异常灵敏，所以他说的再小声我还是听清楚了一些，他说：皓轩酒量我见过，这点酒怎么就把他喝多了呢？

顾春如低头呢喃着想要让他别多嘴，当看到我正在盯着她俩时，意识到张浩的话被我听见，连忙解释说：“他就是怕你喝多了伤身体，千万别多想......”停了停，她也从包里拿出女士香烟扔给我一支，接着说道：“你呀就是心思太重，对往事老抓着不放耿耿于怀，可你想过没有，你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无法自拔，耽误着自己的未来，别人或许早豁达，甚至提前迎来了自己的下半生，所以听姐姐一句劝，让过去的过去，让未来道来，反正你现在过得比所有人都要好，有工作有事业，虽然不是什么重大事业，但也足以养活自己一日三餐了，不是吗？”

我知道她这是为了安慰我画的大饼，不过这张大饼的确填补了我内心中的饥饿，不过没变的是，我依然没想通，没放下过去的事。

沉默中，烟已经烧到根部，我接着烟头点燃顾春如那支女士细烟，大口吐出烟雾，说道：“其实过去的事并非全都是坏事，就像刚才你们偶遇我的那个旋转茶杯，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是痛苦，现在来说就是美好。”

顾春如见安慰有效果，顺水推舟的拿起酒杯，三人碰了一个。喝完后她又对张浩使眼色，示意他拿酒。

我直接拿起两瓶酒放在转盘上用力一推，没控制好力度差点把转盘掀起来，桌上的几个菜也被打翻，我说了句“不好意思”后，仨人又一起拾掇桌子。

他们倒没因为我的莽撞而不悦，顾春如将烟按在提前铺好的湿巾上，又打扑下手，好奇的向我问道：“我好奇你说的这件事，为什么当初是痛苦现在反而变成了美好呢？”

我本想卖关子，可顾春如不给我机会，扬言不说的话就把我哭的事告诉朱然他们，我愣住了，我那么好面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这帮老兄弟得知自己掉眼泪的事，于是坦白道：“居然威胁我......其实说出来也无妨，你看那个旋转茶杯，去年夏天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最困难的那阵子，起初因为找不到地方过夜，漫无目的沿着津沽大街走，一直走到海河故道公园，最后一人一个旋转茶杯睡了一晚上。”

“那你们最后没被蚊子吃了吗？”顾春如瞪大眼睛问道，她这种千金小姐自然没有过无家可归的经历，更理解不到什么是压力，什么是绝望。

而当时的我照比朱然他们多了一种情绪，那就是不甘心，因为帮大齐还贷款的同时，正赶上苏珊那件事爆发，事后在每次接送她的车站与其彻底分开，当时我就替自己三年的无私付出打抱不平，觉得自己谁都对得起，唯独亏欠了自己许多。

回过神来发现顾春如还在托着下巴等待着我的回答，那轻浮的笑容明显在怀疑我吹牛，我稍微平复下心情，一边提醒她吃菜一边回答：“当时我们每个人口袋里的钱加在一块都不够买一盘蚊香，一开始就想快点睡着就能掩盖住瘙痒，结果还没到后半夜，哥几个全都被咬的没了困意，我的情况更惨，蚊子就爱吸O型血的人，又困又痒的情况下，我用力去挠叮咬出的包，把胳膊和腿都挠破了。”

张浩惊讶的呲着牙，问道：“那你们最后是怎么度过的这一晚呢？”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来了场打蚊子比赛，谁打死的最多，第二天其他人想办法请吃早饭。经历了腥风血雨的一晚，蚊子没吃饱，我们也没睡好。”

因为这段回忆对我来说已经变得无线美好，所以在讲完后，我仰头大笑，旁边两个人也被我讲述的复杂经历逗的随着我大笑，我在这欢笑声中逐渐忘我，也减轻了痛苦。

半小时后，我们喝完了两箱啤酒，我和张浩纷纷被酒精麻醉上头，开始进行男人之间的互相显摆，说自己在初中时的人情世故，把自己讲的好像电影上的古惑仔大佬一样，怀着舍我其谁的心态无视着规则。

顾春如则是不屑的打击我俩：“男人都爱把以前的事拿出来吹嘘，真是怀旧心太重，好汉不提当年勇，当初再怎么辉煌，现在不也是要踏实工作挣钱吗？”

我点头认同了她的话，把桌上仅剩的一瓶酒自己倒满，剩下的匀给两人。

从认识的那天起，张浩的酒量就已经被我摸透，六瓶啤酒已然到达他的极限，要不是顾春如抢着替他喝了好几杯，这会儿估计得去桌子底下找他，我虽说好不到哪去，但常年喝酒致使酒量猛涨，六瓶酒对我来说刚刚好，再喝就该无法正常思考了。

我巡视一圈，桌上的饭菜剩下好多，甚至有的还保持着端上来的样子，一口没动，但张浩和顾春如已经吃不下，我也吃撑了，我看了一眼顾春如，喝了不亚于我和张浩等量的酒居然没有一点变化！表情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好像预知着一切事一样。

我偷摸瞄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旁边5点46分，窗外的夕阳西下，满天金红色的火烧云像是在把天空燃烧，这个时间出现火烧云意味着明天会是个大晴天，而我反应过来自己的正事，好在张浩已经醉醺醺，大概也不会记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我咳嗽两声，抬起头对顾春如说道：“相请不如偶遇，今天遇上你这个老朋友顺便请你吃饭主要是叙旧，但我还有个事要请教。”

本以为顾春如会不明所以的问我是什么事，没想到她似乎知道我有事找她帮忙，轻笑着白了我一眼，说道：“亏你还想的起来，要是等到结账离开后，又得想尽办法偶遇我，那样多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