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婷进站后，我独自面对上方的高铁信息显示屏望了好久，直到最后一列高铁抵达，车站内的人寥寥无几，专卖阿胶的柜台和小吃门店也熄灯打烊，广播不断的用专业术语提醒着人们尽早离开，我如释重负的站起，却感到无比的困乏，仰天长叹了一声后走出车站。

来到进站口外，源源不断的出租车司机走过来问我要不要打车，价格也给到最低，我用天津市里调告诉他们自己就住在附近，他们这才放弃对我的跟踪。

半小时前，我和刘婷一起排队等待着检票，她依偎在我怀中，淡淡的发香飘入我鼻内，我有些失神，心想：或许老天对每个人真是公平的，早些年生活的颠沛流离，以后身边有这样一个美如天仙的女人陪着，不得羡慕死那些单身狗！

快要进到候车口时，我不愿让她多耽误功夫，松开了一直攥着的手，她走过安检门又转头注视着我，好似在提醒：“皓轩，别忘了承诺我的事。”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哪件事，毕竟我答应过的事太多，要说承诺的话，就只有向她保证过不会去泡夜店，于是我赌了一把，自信的对她说：“放心，我连夜店的门朝哪边开都不清楚，我就一直守在家等你回来，到时候一定把这次落下的全都补上！”

刘婷没再说什么，欣慰的点了点头，走进候车区。我也庆幸自己能赌对一次，讲真到现在我也摸不清异性的思维，时而理性时而不同寻常貌似所有的女人都是一切随心走，看上去心胸狭窄，实则都是因为心思太重。

徒步走到子牙河畔，关于这条河我了解的不算多，记载也不多，直至康熙年间对于子牙河的记述才逐渐出现在史册上。

沿着河边漫步，犹如镜子般的河面上倒映出岸边的树木和草地，我躁动了一白天的心在此刻也得到慰藉，长舒一口气后点燃一支烟，刹那间想起朱然曾经和我讲过的天空之城，于是学着他的模样撕下烟盒上的塑料薄膜，盖在眼上朝天空中望去。

本身就高度近视，再加上塑料折射光线，我只看到好似黑洞般的天空扭曲起来，连月牙都模糊不清，一把将其扔到河里，轻飘飘的薄膜从空中转了几圈后轻轻点到水面，极其一层若隐若现的波浪纹，连河水中倒映的月亮都被这层波浪影响的略微抖动。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块薄膜竟然也可以把月亮弄变形！”我自言自语道。

一支烟很快抽完，我想看一眼时间，却惊讶的发现从来西站到现在手机都没开机，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那些兄弟肯定会因为找不到我而焦头烂额，最倒霉的是秦巍，此时他可能已经受到了来自沈龙的惩戒，也可能在心里怒骂我这个骗子，总而言之这次他肯定恨我到极点了。

一阵空想后我打开手机，解锁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消息将手机弄到滚烫，卡顿到QQ都闪退，不断重启才看清那些消息，大多是来自沈龙和其他人的，他们发来最多的便是：在哪了、赶紧回来、回电话这三种。

人在喜悦过后往往心里就会失落，因为要继续面对生活中的磨难，我已经想象到回去以后会面对怎样的质问，自己又该如何狡辩才能妥过去呢？

重重抹了把脸，我准备先给沈龙回个电话，至少让所有人停下找我的脚步，各自回家休息。刚找到沈龙的号码准备拨出，他便先一步给我打来。

由于心虚的一批，接听后我一句话没说，沈龙或许对我秒接电话感到不可思议，沉默了足足五秒才说：“还真不容易，你居然接电话了。”

我没思考出该怎么回答这句噎死我的话，转移话题笑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龙弟的电话都得接，哪怕我正在和异性办事，你来电话我也会停下接。”

沈龙并没有因为我的玩笑而改变态度，语气依旧强硬：“你少来这一套，给你打了三十多个都关机，你告诉我怎么接？”没给我找借口的机会，他又说道：“你现在人在哪？警告你实话实说，不然我现在就给你爸爸打电话，说你在外打架的事。”

一提到父亲，我心里防线彻底崩溃，开玩笑的心思荡然无存，连忙说道：“别啊！我在外面会个朋友，一小时后准回去与你们汇合还不行吗！？”我一边说着，一边奔跑寻找附近的出租车。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议论声，我听见有人说我肯定是去送对象了，不过这也在我意料之中，相处这几年里我的做事风格众人都很了解，能猜到我的去向并不意外，我捂住嘴不让沈龙听见我的大喘气声，片刻后他压低声音对我说：“等到家给我录个视频，我们先都回去了。”

“没问题，我保证告诉你。”

说完便狂按挂断，因为狂奔一路体力有些亏损，我弯下腰干咳了几声，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落到下巴，万幸在这个时间，前方停着一辆出租车。

我像饥饿的人发现面包似的朝出租车跑去，毫不客气打开车门坐进去，正在看新闻的司机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激灵一下差点从座位上跳去，警惕的问道：“你干嘛？”

第177章 深夜遇黑车

“打车啊。”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遇见抢劫的呢！”女司机用手抚着胸口，像是在给自己叫魂，坐立嘟囔了两声“不怕不怕”。

我颇为无语，用前置摄像头反复确认自己脸上没有血迹，才放心的问道：“大姐，我看上去像是个绑匪吗？哪有青少年不好好享受青葱岁月出来抢劫的？”

女司机也点头示意抱歉，马上笑着对我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我正专注看新闻呢，打算过会儿就回家的，突然面前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你就火急火燎的打开车门坐上来，手里还没有旅行箱之类的行李。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常年在这跑出租的司机，遇见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胳膊上疤痕累累，脖子上还有伤口，会不会也觉得碰见的不是善茬呢？”

我用手机前置摄像头向下移动，果然看见前天晚上打架落下的伤口已经结痂，胳膊上则是初中时期用圆规刺的伤口，那时不光是我，很多人都流行用圆规在胳膊上刻下自己意中人的名字，记得班里有个傻.逼，他刻完以后故意穿着半截袖显摆，结果考试当天被年级组长抓到，拍下他胳膊的照片发给德育主任和校长，导致他和他喜欢的女孩一块被记警告处分，真可谓是损人不利己！相比这些傻痴情的人，我就老实多了，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又一道，刻了一个“杀”，并且之后的半年都没再穿夏季校服，最短也是七分袖。

“去哪？”

司机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回忆，我连忙对她说道：“咸水沽，不熟悉地标的话我给你发个位置。”

“不用位置，我经常跑到津南区。”司机说完便启动车子，不料临行前说道：“到地300，我给你送到小区楼下。”

“多少！？”我震惊到以为是自己听错，瞪大眼睛确认道。

“300。”女司机语气很平淡的回答。

突如其来的坐地起价震惊我二十年，我嘬着牙花抱怨道：“大姐你这是黑出租吧！我八点钟从咸水沽打车到这来前前后后多给不少才花了150，你这直接翻了个倍呀！”

女司机说着市里调：“兄弟！你没看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吗？我能送这趟就已经够可以的了，换成以往我早就回家歇着了！”

我也用市里调讨价还价：“那您也别太黑行吗？介样吧，我给您200，拉我回去如何？”

女司机脸上露出为难，我也理解她这种刚结婚不久就出来跑出租的辛苦，一般以出租生意为本的家庭，通常是夫妻二人共用一辆车，白天女方开，晚上男方开，到她这恰好相反。

我忽然就有些心软，趁着女司机还在犹豫，又对她说道：“算了，300就300，这年头什么都不好干，人民币更是花的容易挣回来难，您赶紧开车送我回家吧。”

女司机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对我的变卦而感到无解，随即点了点头，载着我离开这片充离别的惆怅之地。

出租车穿梭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面前时不时会和迎面而来的车辆擦肩而过，没有在车上抽烟的习惯，我只得看一会儿手机又看一会儿车窗外倒带似的街景，没过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仰头靠在车座上渐渐眯过去。

......

等到被女司机推醒后，我睁开眼睛，意识还处于睡眠状态，缓了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熟悉的新街，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女司机洋溢着笑容对我说：“送到地方了吗？你也没说具体去咸水沽那部分，所以只好把你带到最繁华的地带了。”

“没事，我就是来这里。”我说着用微信扫码，当我按出300时，女司机拦住我说给200就行，我疑惑的看着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她却在这时说道：“累了一天大脑难免会转不过弯，半路上我觉得不应该去挣小孩的钱，但规矩还是要有的，就按照你说的给200就可以，毕竟我家就是这附近的。”

“你是咸水沽镇人？”

“嗯。”

我感觉自己被欺骗，有些不满的质问道：“那你从一开始和我讲哪门子市里调呢？这很时髦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开门就跑一分钱都不给你！”

我机关枪似的突突着，企图用此方式来缓解自己被耍的气愤，女司机没和我一般见识，叹息一声后说道：“就像你说的，这年头什么都不好干，钱更不好挣，平常在市区里遍地都是出租车，那里的人与生俱来强硬的很，一听见咱这种口音，迎来的就是无尽的看扁，有的甚至玩趁火打劫，商量好的价格到地以后就变卦，我老公前几天就因为这种事与人发生冲突，被打进医院里，对方赔付玩医药费后依旧嚣张，扬言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最后总是我们选择不惹麻烦，也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入不敷出，这才想到用市里调来跑出租。”

听她说完这些，我非常后悔自己刚才的话，满怀愧疚的和她道歉后，扫码支付了200，在即将下车时用手机拍下她的收款码，下车后又用微信给她转了100过去，也许我和这位女司机今生只会见这一面，但她留给我的印象是深刻的，若干年后或许我还能记起，曾经有一位面对生活被压的喘不过气，依旧乐观从容的女司机。

之所以没选择回家，是因为我饿的前胸贴后背，肚子也不争气的叫出声，在新街这条充斥着醉酒和情爱的地方，有数不清的KTV和深夜小吃店，因此这里也被誉为“不夜街”。

作为这一带的常客，每个小吃店的老板都认识我，每次去的时候不管多忙，都会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和我打招呼，因为我们这一帮人总会在一展歌喉后来这里进行二次消费，久而久之便成为这里隐形的VIP。

来到一家煎饼店，坐在屋外的桌子旁，服务员拿着我滚瓜烂熟的菜单询问我点什么，我没看一眼菜单便脱口而出：“一份三个鸡蛋加果篦儿加酱豆腐包，再来一碗馄饨，三个素串刷果酱，一个原味鸡排不要辣，再来一碟咸菜一碗肉云吞。”

服务员走后，我坐在这条巷子中，夜晚的风不算太冷，但足以把我精神唤起，褪去白天的亢奋和离别的伤感，此刻我迎来了许久没出现的平静，仿佛在这条不夜街中，我成为了独有的风景。

身边不断有从KTV出来的人，他们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异性相拥，不知道身份是不是情侣，但能看出，他们下一站是宾馆，其中有些女人已经喝大了，急匆匆跑到拐角处传来一阵咳嗽，接着“哕”的一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到我耳中，严重影响到我的食欲。

恰好此时沈龙的消息成功转移我的注意力，打开一看，简单快捷的两个字：“视频。”

我这才想起曾答应到家后给他录视频，思考过后觉得自己离家也不远，索性翻出之前在家闲录的视频给他发过去，想以此来糊弄过去。

消息刚发出去，沈龙好似福尔摩斯附体，发来一条令我无地自容的消息：“录视频手指连续比出5326。”

他可真是滴水不漏，这种方法让我一时想不出来应对策略，只好如实的回复：“我坦白，自己正在新街吃饭呢，家门口这个点没有超市开门了，打算吃饱再回家。”

本以为他会和我发火，结果只是发来语音说今天医院已经给我办理自动出院，有什么事概不负责的消息，这对我来说不叫事，毕竟我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地方反感，恨不得一秒都不多待，这下正好遂我心愿。

结束了聊天，煎饼和云吞被服务员端上来，我用勺子擓起一个云吞，吹了几下后放进嘴中，里面的馅又鲜又嫩，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很轻盈，吞云驾雾一般，在这个喧嚣的夜里，它胜过了任何的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