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喝了一些啤酒后，国清姐先行离去，我才反应过来她也是在这里上班，不是完全自由的，能和我俩坐在这里聊上这一小会儿，就算的上是破格了，于是和她说了句“辛苦”后，才又拿起酒喝着，看着她起身离开去往吧台的背影，我再一次感到理想和生活不存在两不误，就像自古以来忠孝不两全一样。

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是眩晕，我才知道洋酒的后劲比白酒上来的还慢，连忙喝了一小口柠檬汁，想用酸涩来缓解酒精的麻醉，我是下定决心不能在这里喝趴下的。

酒精的刺激使我有了种自来熟的感觉，对一直沉默的大超说：“超哥，你从刚开始就很少说话，难道有心事不成？”

大超吸了口烟，抬头朝天花板吐出，大量的烟雾视野上方散开，渐渐透出微弱的灯光，他终于说道：“心事倒算不上，只是每次醉意上头时，会想到之前的一些人，就不太想说话了。”

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想到之前的人反倒没有话了呢？我回想起我的初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还是说你想起的是一些离去的朋友？”

“一半一半吧......”

我对他的欲言又止不禁好奇，但他本人不想说我也便不强求，只是间断的跟他喝着酒。

一瓶教父喝完后，他也明显上头了，话匣子也打开了些，和我先是感慨着生活的琐事，又和我提起人与人之间复杂又无奈的感情，包括亲情，交谈中我得知他妈妈是山东人平常在家打打零工，父亲是本地人是做工程建筑的，他大专毕业后在双桥经济开发区上班，工资竟高达每月7000。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桌面，好似对生活一样充满着许多不满，说道：“上学的时候我家里要求我去报所学的专业，他们骗我说等毕业后会找关系给我分配到一个好工作，让我安心去进修......”

没等他说完，我打断道：“那你现在怎么还不开心呢，事实上你已经实现了，不是吗？”

“你先听我说完......”他喝了一口啤酒，继续说道：“谁知最后他们不守承诺，因为我学的专业并不是我喜欢的，想着家里人不会害我的想法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报了，结果等我毕业后他们却告诉我当时失算了，这个行业的工作一点都不好找，相当于我白学了三年，到头来全都浪费了。”

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将打火机拍在桌子上，接着说道：“得知是这结果后，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会出屋，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就连父母和我说话我也置之不理，就这么一直颓靡了半年。”

我惊讶的看着他，发现他脸上呈现出说不尽的痛苦，问道：“也就是说你整整半年都没离开过自己家，那你的朋友没联系你吗？”

“当然有联系，但我都没回，给我打电话我也直接挂断，次数多了我就直接关机，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联系我了。”说完他又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在我两个月没出家门的时候，我妈妈来到我屋子说今天出门碰见住在我家楼上的哥们儿，他们还问起我干什么去了，好长时间没看见我，我妈妈想了半天才告诉他们说我最近上班忙，很长时间不在家里住了，其实我明白我妈妈这样说是想在我朋友面前给我保留颜面，因为一个男人受到打击后一蹶不振的样子不仅不会得到身边人的同情，反倒会让人看不起。”

我愣住了，脑海中浮现出我和苏珊分手后颓废的那几个月，怪不得人们看见我都避之不及，像看见一个怪物一样，当时我身边只有那几个兄弟，还有刘婷，以及那个应该对我恨之入骨的陈铉了......

想到陈铉，我不由得回忆起那时她借口让我帮忙，把自己零花钱以工资的形式给我，心里非常愧疚，直到现在我也没能联系上她，欠她的钱也一分没还。

张春超一支烟刚扔，就又立刻点上一支，他的发泄方式与我不同，我是喝完酒爱攻击眼前的一切，他是喝完酒抽烟很频繁，我哀叹一声，安慰道：“磨难也好，痛苦也好，过去了就会让自己变得更强，你听过一句话吗？当暴风雨过去后，你不会记得自己是如何度过，你甚至不确定暴风雨是否真正结束，但你不再是当初走进暴风雨里的那个人。这就是暴风雨的意义。”

大超认同的点了点头，但依旧沉默着，我目睹着他两口就把烟吸的剩下一半，问道：“话说你在家颓靡的半年，抽了多少烟？”

他干净利落的说：“两盒。”

“半年才抽两盒，看来你即使心情沮丧，烟量倒也控制的很好啊！”

“一天两盒。”

我有点不信他说的话，但看着他抽烟的速度那么快又觉得是真的，许久才放弃追寻着没有意义的真假，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不管过去我们如何败过，至少现在咱么么都活的很潇洒，看你这身装备，真像一个摇滚天王的样子。”

第116章 破败不堪的往事

眼前的一扎啤酒被我俩一小时喝光，酒馆里的灯光也暗淡了些，替换的蜡烛光笼罩着周围，驻唱台上看不见国清姐的身影，只有一个驻唱歌手在上面唱着最近很火的《红昭愿》，这应该是台下的客人点的，不然这么一首不符合酒馆气氛的歌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大超喊来服务员，对我说道：“哥们儿还有量吗？”

我不想扫他的兴，而且自己的状态还挺好，便说道：“客随主便。”

大超笑了笑，对走来的服务员说：“把我存在这里的那瓶波摩威士忌拿出来。”

服务员随后拿上来一个装满深棕色洋酒瓶，上面印着“BOMMORE”的字样，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中间还有一个数字15，尽管不懂这些，但我还是能看出眼前这瓶威士忌款洋酒价值不菲。

大超拿来一对口杯放在面前，我打量着这两个小口杯，容积连一两酒都不到，不解的问道：“咱们要拿这个喝威士忌吗？”

大超笑了笑，道：“当然了，我还点了一些汉堡和水果沙拉，别光顾着喝酒，也得把肚子填饱。”

“这么小的酒杯咱俩岂不是要喝上一宿？”

“你先尝一口这威士忌的味道再说。”大超说着，打开盖子给我倒了一杯。

我不屑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之嗓子和胃里传来前所未有的辛辣感和灼痛感，这酒的度数太高了！

我强忍着难受，拿起柠檬水开始喝，与威士忌的辛辣程度比起来，柠檬水的酸好像成了一种美味。

等我缓过来hoist，大超只是抿了一小口，我意识到这瓶威士忌今晚注定喝不完，索性开始吃起刚上来的水果，这个夜晚自己吃到了不曾吃过的美食，也喝到了折磨我多次的酒，再多的感谢也全都混在了酒里，和大超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

直到桌子上就只剩下食物残渣，威士忌也去掉了一半，我俩都开始吐字不清，全然忘记了时间，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人间的是是非非。

迷糊中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正在学校等苏珊的场景，那个冬天的风很冷，冷到把人心都冰冻，但我却在苏珊跑来拥抱我的那一刻，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温暖，手里拿着一两都不到的酒杯在眼前摇晃，吞吞吐吐的说道：“你知道吗......本少爷和初恋在一起三年......三年！是1000多个日日夜夜，羡慕吗？”

大超也喝了不少，面对我的浮夸似的讲话，佩服的竖起大拇指道：“牛！这个初恋是当时在车站碰见，你告诉我去找的那位吗？”

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当初碰见他时自己是出发到山东找刘婷的，现在却和旁人还念起前任，幸亏不是在家门口，否则这话传到刘婷耳朵里，她该对我多失望......

我又想到在刘婷回学校前，我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不会去夜店，可现在自己正身处在这灯红酒绿之中，而这种反思还是在别人的提问下才产生的，我该怎么和自己解释，自己只是出来等一个茶杯，然后被朋友带到这个气氛很静谧的场所呢？

心里充满负罪感，我觉得此时不管用什么理由都是在狡辩，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一点，给刘婷发去消息问她睡了没，自己有事要告诉她，消息发出以后迟迟没得到回信，一双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你没事吧？”

我抬头一看，大超正一脸雾水的盯着我，手里同样也拿着口杯摇晃着，我缓过神来问道：“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哦，我问你上次去车站是不是就是见在一起三年的人。”

我犹豫了一下，张春超和我认识时间不长，如果现在回答他是的话，他也不见得能有所怀疑，可这种想法在顷刻间被驳回，我不愿意骗任何人，哪怕是刚认识的朋友。

我将口杯里的威士忌一口喝下，辛辣感也被情绪所覆盖，许久说道：“不是，在去山东之前，我和初恋就已经分手了，她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另一半，前些日子刚见完家长，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订婚然后结婚吧......”我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接着一口喝下，并不是提起苏珊多沉痛，只是想用酒来缓解，使自己不再想起曾在一起的日子。

大超不合时宜的问了句：“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分开呢？”

一句话刺痛了我的心脏，一阵恶心感传来，我深吸一口气缓冲着，不愿意把和苏珊分手的残忍经过讲出，沉默了半晌才说：“她父母不同意我俩在一起，所以就不明不白的散了......”点上一支烟，自嘲式的说道：“其实任何人在一起也得讲究门当户对，他父亲也是像你父亲一样做工程的，妈妈还是一家外企公司的领导干部，而她是个独生女，从小就过着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生活，所以性格上也是我一直迁就着她，每次吵架无论谁对谁错，都是我先低头，现在想来分开对我来说也许是个解脱也说不定......”

大超略带同情的看着我，我却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拿起酒杯继续和他喝着，我的视线中，那本该挂在天花板上纹丝不动的吊灯，此时却摇晃起来。

看着吊灯摇摇欲坠的样子，我下意识想躲，却转眼又发现眼前的一切变得微妙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在慢慢旋转，原本美妙的歌声也变得嘈杂，而人们谈话的声音却放大了，大到像是在我耳边喊一样。

手上的烟散发出的味道刺激着鼻腔，我应该是喝多了。

站起来和大超做了个手势，示意一块去趟厕所，大超迅速站起，勾肩搭背的和我朝楼上走去。

摇摇晃晃的来到二楼，我看见这里的氛围和楼下截然不同，相比之下这里的安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因为全都是卡座，每个区域相隔足有三米，说话的声音也大大削弱，虽然这里的人都有说有笑，但依旧营造着一股安静的舒适感。

方便过后，我和大超踉踉跄跄的回到座位上，各自点上一支烟后，继续互问互答着。

我吐出烟雾，对他说道：“我都已经和你说起我的感情史，现在该你讲一下你自己的了。”

“行，不过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因为我那段破败不堪的往事，听起来会很毁三观的。”

他脸上严肃的表情让我感到这番话不像是玩笑，抱着感同身受的心情，我与他碰了一杯后，等待着他即将说出那所谓“破败不堪”的感情史。

大超把玩着国清姐留在这的Zippo，充满惆怅的说：“那是我刚上大专时，遇到人生中第一个白月光，虽说算不上多好看，但在我的学校里也是佼佼者，因为她家是其他区的，所以每个礼拜我都会送她回家，然后到周末再去接她，她也在开心的时候对我说：等毕业以后就带我回家见家长。我当时激动的一蹦三尺高，回到家里给父母看了她照片，一切就这么如期进行着。但梦终究会醒来，梦境中的一切美好都将幻化成泡影，就在临近毕业时，她和我的联系逐渐减少，有的时候她甚至拒绝我送她回去，理由是不想让我太累。”

说道这里他的心态有些崩溃，哽咽着说：“长期以来的缺少联系使我内心中感到不安，有一天我跟在她身后想知道她每天回家的方式，结果却看见她在出校门后，驶来了一辆宝马车，她直接坐上副驾驶，与车主拥吻着，我当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就这么看着那辆宝马载着我的青春从我眼皮底下驶过。”

我听的心里冒火，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周围的人被这声响吓到，纷纷朝我这边投来目光，我完全不在意的破口大骂着这对狗男女不要脸，也同情的安慰他说要向前看。

张春超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后来我把拍下来现场的照片发给她，她却满不在乎的告诉我：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感谢你这三年的陪伴，以后就不要纠缠我了。说完就把我的所有联系方式全删了......”

我能体会到头上带颜色的心情，因为这些我从苏珊那都经历过，把拳头攥的“咯吱”作响，却也无可奈何，感情这事谁说的好，只是用话语来安慰面前这个受伤的男人。

你见感情放过谁，又见谁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