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父到底没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在来的时候，他以为是万岁爷想法子胡闹，不曾想竟然是真的。

他亲眼看见下葬的人都能是假的，谁能想到，她竟然是真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往后的福气还重着。”佟父道。

姜岁晚沉吟，她突然考虑到一个问题，在康熙这，她不是大难不死，而是三世而活，那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没有人能抵御长生的诱惑。

唐僧被众人惦记，欲分而食之，便是怀璧其罪。

她望着佟父，压低声音道：“若在万岁爷心中，女儿拥有续命之能呢？”

佟国维猛然抬起双眸，看着她眼尾一颗红痣，不由得手上颤抖，压低声音道：“你祖母的眼尾，也是这么一颗红痣。”

原先的晚晚没有，现在的晚晚有了。

“若他觉得，佟家的人，有此能力呢？”姜岁晚道。

皇权特许之下，没有人能够幸免。

佟国维面色慢慢变了，他这才想清楚其中关窍，若万岁爷那一套说辞是假的，晚晚确实死而复生，那危机便降临在每一个佟家人身上。

“让为父好好想想。”他面色凝重。

姜岁晚试探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这是从小到大伺候我的小丫鬟碧溪，跟亲妹妹一样，劳烦你再认个义女。”

佟父：……

他是佟半朝，不是佟养父。

“好。”他一口应下。

“从小到大？”佟国维神色巨变：“也就是说，你有从小到大生活的轨迹？”

姜岁晚点头，温声道：“女儿如今名讳，姜岁晚。”

他突然就明白了， 为什么万岁爷叫他来当说客了。他实在用心良苦。

“万岁爷洞悉人性到可怕的地步。”

“这黎家小子原就是为父的义子，再加上为父出现，便是向所有人昭告，你在此处，这是明晃晃将你是佟岁晚的事儿给砸瓷实了。”

佟国维叹气。

帝王心机之深，晚晚绝不是对手。

如今他一心为着她，自然千好万好，若有朝一日，她不再得圣心，怕是死亡之日便来了。

便是佟家也保不住她。

如今京中各处得到风声的绝对不少。甚至几个孩子的出现，也不是那么凑巧了。

再加上完全一样的容颜，皇帝甚至不需要解释。

“女儿知道。”她说。

所以说康熙用的都是阳谋，一点点将她喜欢在意的东西送过来，明明自己不在，但心意无处不在。

处处都是软和，处处都是威逼。

佟国维看向一旁的黎少珩，压低声音道：“还有什么纰漏？”

若仅仅如此，她恐怕不会这么担忧。

黎少珩抿着唇，压低声音道：“这纰漏原是怪我，先前晚晚死了，我一时接受不了，便说要殉葬，并说是晚宝亲哥，一起死过一遭了。”

佟国维：……

三世。

他捏着眉心，一个人可以活三世，在帝王眼里和人参果又有什么不同。

“最开始那一世，是在何处？”

黎少珩眸色闪了闪，惆怅道：“我们生在一处偏僻的村落，妹妹三岁时，父母出意外死了，好不容易长大了，我俩也被打死了，再醒来就是投胎了，我投成黎少珩，晚晚投成您的女儿，说来也是奇怪，她竟然三世都叫岁晚。”

“第一世是什么时候？”

“就是前些年，正打仗的时候。”

姜岁晚在一旁点头，幽幽道：“却不知造化弄人，厉哥竟然就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