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暮色四合时，康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他清隽的眸中尽是红血丝，看着就很可怖，但他还是不敢睡，数不清的令需要他签发。

光是回承乾宫看一眼皇贵妃，就是他一边用膳一边走路过来的。

实在是挤不出时间，但是又担心的紧。

而胤礽很乖，他一直帮忙好生的照看几个兄弟姐妹，遭逢大变，他好像也成长了很多。

原就聪慧通透，如今更是添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等彻底忙过，已经是十日过去，其中余震、大震不计其数，原就残破的京城，如今雪上加霜。

房屋破损率十有八九，这满目疮痍的感觉，实在令人震撼。

姜岁晚这些时日也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宫中众人都不好过，康熙很快就调人过来修葺宫室，以最快的速度将这里修好后，这才让各宫妃嫔又重新入住。

而康熙站在残垣瓦砾之上，心里更是悲戚难过，他的江山，正欣欣向荣时，却被横腰折断，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他辛辛苦苦经营的美好，在他面前碎成一片又一片。

康熙惆怅一叹，提笔开始写罪己诏。

“朕御极以来，孜孜以求，期于上合天心，下安黎庶……”

提笔几欲落泪。

*

等一切事了，又是十日。

姜岁晚肚腹又大了些许，康熙来时，就见她捧着书，正坐在窗前，静静地读着。

灾祸不仅让胤礽变得沉稳起来，便是皇贵妃也沉寂下来。

康熙看着心疼。

他坐在皇贵妃身侧，看着她莹白瘦削的脸颊，低声道：“天灾难逃，你不必太过伤怀。”

姜岁晚抬眸，就见康熙眼下青黑，形容憔悴，瘦的脸颊都凹陷进去了。

看着就惨兮兮的。

“哎。”她蔫哒哒的叹气。

这场大震，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甚至宛若惊弓之鸟，觉得室外更安全些，这看似牢固的宫室，不知何时就会把人淹没进去。

“没事了，以后都好了。”康熙道。

姜岁晚垂眸。

见她兴致不高，康熙也没什么精神，他低声道：“朕睡一会儿。”

他一把抱起皇贵妃，小心的不去压到她肚子，放在床榻上，和她躺在一处，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姜岁晚：？

以前都是她有这个入睡速度，而康熙的睡眠质量并不好，他总是会失眠睡不好。

她跟着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明晰的雪松味，有些睡不着。

姜岁晚睁着眼睛等康熙睡醒，谁知，等到暮色四合，也不曾醒，她实在熬不住，正要起身，康熙察觉到她的动作，便搂住她，低声道：“别走。”

他眼睛都没有睁开。

“臣妾去用膳。”她饿了，要吃肉肉。

她脱掉外衫，塞进康熙怀里，这才蹑手蹑脚的起身。

回眸看着康熙皱着眉头，睡得不安稳的样子，她心里有些疑惑。

等用完膳，她洗漱过，这才又爬进康熙怀里当人形抱枕，这一睡便是天亮。

等她醒了，就见康熙正支着身子看她。

外头晨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格，照在他身上，他昨日的憔悴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容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