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婴没有开灯。

地下室里实在是太黑了，黑到看不见任何。

陈灵婴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摸索着往前走，至少脚踢到了一个东西，手也碰到了冰凉的金属。

下一秒钟，整个地下室亮了起来。

让地下室的灯亮起来，对于陈宜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宿主。】

机械手放在了陈灵婴身前，【小心脚下。】

陈灵婴垂下眼，前方是一堆废弃的金属零部件，要是没注意再往前走一步，说不定就会直接摔下去。

陈灵婴没说话，绕过那堆金属零部件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周围突然一黑。

灯灭了。

不，不是灯灭了。

眼睫颤了颤，陈灵婴抬起头，她的前后左右，上空和脚下都是没有尽头的黑。

陈灵婴想往前走一步，脚却仿佛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灵婴只是看着眼前的黑，或许，用虚无来形容会更准确一些。

“你要把我困在这里吗？”

小黑屋......

很早的时候，在陈灵婴第一次窥探到小黑屋的秘密时，她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只不过这一天比她想象中来得要晚。

系统，陈宜，一个智能化的机械产物，也比她想象中更加简单。

没有回答。

这一片虚无之中，似乎只有陈灵婴一个人存在。

再无其他。

但是陈灵婴知道不是。

有一双眼睛在看她。

或是也不是一双，而是密密麻麻的，这一方空间的虚无中，

全是眼睛。

陈灵婴笑了一声，她又动了动自己的脚，这一次倒是能动了。

没有往前走也没有后退，因为在这一片空间这，前后左右上下都没有区别。

小黑屋，说独立的四维空间！

1：30的时间流速是陈灵婴自己想出来的，而不是陈宜告诉她的。

陈宜只是让她留在这里，仅此而已。

所谓的只能在小黑屋里待八个小时，也毫无依据。

都是错的。

那什么才是对的？

陈灵婴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睛，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这里是虚无，没有任何光亮，正常情况下闭上眼睛可以感受到嘿，而在这里，陈灵婴闭上眼睛后，感受不到黑。

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时是完全一样的。

没有任何区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里似乎很容易就会丧失关于时间的概念。

人类变成了无生命的存在。

就像是蓝星上一粒最普通不过的地上的小石子。

历经岁月沧桑，风吹日晒，没有生命，没有感觉，不会饿不会冷不会热......

“你觉得，你能困住我多久？”

小黑屋真正的原理是，意识进入四维空间，外界毫无变化，被困在四维空间的人，却仿佛在一瞬间度过了千年万年。

至于为什么每一次丛小黑屋里出来后时间都会往后推移16分钟......

这是烟雾弹。

迷惑陈灵婴感知和逻辑的烟雾弹。

不得不说，陈宜成功了。

只是还不够成功。

“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三年五年十年，百年千年万年，甚至更久吗？”

“把我变成宇宙里的一粒中微子。”

陈灵婴闭着眼睛，气息不变，被困在这里的一天和一万年，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无法接触到新的东西，只能依靠脑海里原本存在的东西不断思考。

只要还在思考，她就不会真正死去。

所以一天，和一万年，只是时间上的区别。

但是在四维空间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和三维里的空间一样。

到处都是。

依旧没有声音回答陈灵婴的话。

但是陈灵婴感受到了，有一双眼睛在看她。

一直看着她。

没有移开过哪怕一刻。

过了很久很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礼拜一个月，甚至可能是一年。

陈灵婴也不知道是多久。

【宿主，你喜欢荼蘼花吗？】

陈灵婴依旧闭着眼睛，脑海中一朵洁白的荼蘼花一闪而过。

“荼蘼花啊......还好吧。”

【宿主，你喜欢什么花？】

陈灵婴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很久，她在尽量给自己一个能够自由思考的时间，

“很早之前，我喜欢姚黄牡丹。”

很多人都说，长公主陈国是大周的姚黄，她身穿一身明黄宫装站在大殿之上，是大周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手上有兵权的公主。

只有姚黄才能配得上尊贵的陈国长公主。

【那现在呢？】

“现在？”陈灵婴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她还在思考，这一次思考的问题，却没有答案。

陈灵婴没有养花，陈蓉也没有养花的习惯，搬到别墅之后，这里里里外外倒是有很多花。

陈蓉周日休息的时候会浇浇花，不过更多时候，花是煮饭阿姨和打扫阿姨在养。

陈灵婴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自己现在喜欢什么花。

“我也不太清楚。”

【宿主，荼蘼花很美，你能最喜欢荼蘼花吗？】

声音不单单是从上空传来的，前面也有，身后也有，左右两边耳朵都是，四面八方传过来，幸好没有回音，不然陈灵婴的耳朵可就不太好了。

“为什么要最喜欢荼蘼花？”

那只是我路过花店，随手买的一朵花。

没有认真看过它，不知道它的生长习性，甚至不知道它的花期在什么时候，买下它的时候，它是正当季，还是被催熟了，或者在保温房多开了一阵子。

所以，为什么要最喜欢荼蘼花呢？

陈宜又不说话了。

或许是因为系统也找不出来一个足够有逻辑有情感的一定要喜欢荼蘼花的理由。

喜欢本来就是没有理由的事情。

厌恶不是。

【......荼蘼花，很好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子音干巴巴冒出来这样一句。

“它好看，我就要喜欢吗？”

好看对于陈灵婴来说没有什么用，除非是极致的能够带给她好处远大于坏处的好看。

【可是它真的很好看。】

“只是你觉得而已。”陈灵婴睁开眼睛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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