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宿主。】

依旧是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就如同陈灵婴一开始认为的那样，系统是没有感情的智能产物。

“你只会说抱歉吗？”陈灵婴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毫无睡意。

【......对不起，宿主。】

陈灵婴被陈宜的话逗笑，真是死板啊，对不起和抱歉又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和抱歉都是无用的话，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事情，既然我的记忆是被人为抽取的，那么杨泽然呢？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再一次长久的沉默。

“不能告诉我吗？”

陈灵婴垂下眼，看起来很是失望。

【宿主，你还记得之前你说的奖励吗？】

陈灵婴抬眼，系统给予的奖励，要么是直接下发，要么是二选一的选择以及她向陈宜索取的昭昭的能源，真正的，她说出来的奖励，是

“陈蓉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宿主，你明白的。】

她应该明白什么？

陈灵婴看着床尾，视线落不到实处，她确实明白。

陈宜夺走了她对于一个人的记忆，如果真要算起来，这个人对于陈灵婴自然是越重要越好，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好，情感波动越大越好。

这三个条件加在一块，最适合的人选应该是在陈蓉。

但是她偏偏向系统要了一个奖励，许愿陈蓉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所以陈宜不能向陈蓉下手，人选，就落在了下一个人身上，就是杨泽然。

陈灵婴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忘记陈蓉，而陈蓉也会忘记自己。

可是要让一个无辜的人替陈蓉挡灾......

陈灵婴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们在你看来是人吗？”陈灵婴看着虚空，她看不到陈宜，系统没有实体，只有脑中不停的电流声提示着她它没有离开，

“或者换一个通俗易懂的说法，你是游戏玩家，而我只是你手下操控的游戏角色，其他人在你看来都只是NPC。”

可有可无，可以利用可以放弃，可以无视其想法的游戏NPC。

【宿主，你们怎么会不是人呢?】

当然可以不是人。

高智存在对于人类的压迫，就如同人类在看动物。

动物不是简单的动物，动物是一种处境。

可以因为是珍稀动物然后被人为电击使其发情繁衍，可以因为长得不好看被丢弃打骂，可以因为自己都不理解的原因悄无声息地死去。

“人类”又会付出什么代价呢？

只是死了一只“动物”而已。

陈灵婴闭上眼，让被子将自己团团包裹住。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陈灵婴穿好衣服走下楼，早饭刚好端上桌，小米粥，一屉小笼包还有两样小炒菜以及一条清蒸鱼。

口味清淡的中式早餐。

是最符合陈灵婴胃口的食物。

“帮我订张票，我想回一趟三川市。”陈灵婴喝了一口粥。

旁边的李鸢戾应下，吃完早饭一行人就出发。

从首都到三川市飞机大概需要两个小时。

到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了，陈灵婴却拒绝了李鸢戾提议的先去吃午餐的想法，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地址一路七拐八弯然后坐上电梯，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下。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陈灵婴和李鸢戾两人的呼吸声。

李鸢戾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门内的声音越来越近，门被打开一条小缝，在看清了门外的人后才彻底打开，

“是......灵婴?”

“乔阿姨，难得您还记得我。”

乔桥憔悴了很多，和陈灵婴记忆里那个穿着藏青色旗袍，头发盘的一丝不苟看起来端庄娴雅的形象有了很大的改变。

“这话说的，我可还没老呢，哪能这么容易忘人。”

说到忘这个字眼的时候乔桥脸上的笑明显僵了一瞬。

“来来来，进来坐，小泽爸爸单位有事情没回来，我这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正愁没人吃呢！”

桌子上是四菜一汤，菜色精美。

“你们先坐，我去叫小泽出来。”乔桥对着二人笑笑打开卧房门走进去。

陈灵婴笑着点点头，过了会儿看着乔桥扶着杨泽然走出来。

他穿着白色短T恤黑色裤子，头发有点乱，看到陈灵婴时直接愣住。

“你......”杨泽然抬手扶额，转身有些无奈地看着乔桥，“妈，我朋友来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这个样子见人也太丑了。”

“哎呀不丑不丑，这都饭点了还不饿，吃饭最重要。”

看乔桥和杨泽然的相处，根本看不出来杨泽然现在是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

他记得乔桥，甚至记得很久以前的朋友。

四人在餐桌上坐下来，

“灵婴，来，尝尝乔阿姨的手艺。”

乔桥用公筷第一筷夹给了陈灵婴，第二筷夹给了李鸢戾，第三筷才夹给了杨泽然。

杨泽然将碗里的青菜夹起来，再看看陈灵婴碗里的鱼肉和李鸢戾碗里的鸡肉，

看来他妈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小闺女。

午饭吃完，乔桥笑着将三人推到客厅打开了电视，又拿出许多小零食来放在桌上。

电视声音很大，盖过了厨房里的洗碗声。

“我想和你谈一谈。”陈灵婴看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着的是再俗套不过的都市情感喜剧，男主开车不小心将路边的水溅到了女主身上，女主这会儿正指着男主的车在骂。

“好。”

杨泽然站起身，陈灵婴跟在杨泽然身后，二人去了客厅的阳台，玻璃门关上，隔音不隔景。

“......你的病，怎么样了？”

杨泽然愣了下，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了？好吧，也就那样，你看到了，平时还能正常生活，也没什么区别。”

陈灵婴抬眼看着杨泽然，从眉毛，到眼睛，然后是鼻子和嘴巴。

她在电脑上搜索过杨泽然的照片，可是再一次见到杨泽然的时候，陌生感依旧强烈。

就像素昧平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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