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果然是难以捉摸的生物。

陈宜第一次体会到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陈灵婴好心情地弯着眉眼吃着饭，情绪让饭桌对面的陈蓉都感觉到了。

“灵灵，你这次联赛，还是姜老师陪着去吗？”

陈灵婴摇摇头，“姜老师有事情，我和另外一个同学自己去。”

陈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陈蓉请了假，一大早上做好了早饭就坐在沙发上等陈灵婴起床，等到陈灵婴吃完，母女二人开着车去了商场。

陈蓉平时的时候话很少，陈灵婴在她口中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唠叨。

一句话翻来覆去说好几遍，生怕她忘了。

陈蓉买了很多东西，小到牙杯牙刷面巾纸，大到几件应季的衣服。

晚上临睡前，陈蓉敲了敲陈灵婴的房门，

“灵灵，睡了没？”

“没有。”

陈灵婴正在做往届的竞赛题，聪明人有很多，努力的聪明人也很多。

仗着有一点聪明而不去努力的人，是走不长远的。

陈蓉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声坐在了陈灵婴身后的床上。

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思绪不由得越陷越深。

陈父死后，有很多人劝她再找，就连公公婆婆也是，他们说，她还年轻，没必要为他守寡。

就算是为了孩子，给灵灵一个正常的，有爸爸有妈妈的家庭。

她问灵灵，你希望妈妈再给你找一个爸爸吗？

陈灵婴那时候很小，却会委屈巴巴地抱住她的腿，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她那么小，还哭的那么可怜，眼泪鼻涕都抹在一起，丑的很。

陈蓉想，就这样吧。

她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如果嫁了人，又生了别的孩子后，还能不能继续将陈灵婴看做自己最爱的孩子。

这些年来，陈灵婴懂事得过分，从来不让她操心学习生活，就算是许多父母闻之色变的青春期叛逆期，陈灵婴也没有。

正想着，陈灵婴已经将题目做完，笔放下的声音惊醒了陈蓉。

“灵灵，来。”

陈蓉拉着陈灵婴的手，一下一下拍着，

“你是第一次出远门，不要太害怕，有什么就打电话给妈妈说，或是给带队的老师说，缺了什么东西就说，不要自己忍着。”

陈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红色钞票，

“在外头用钱的地方多，吃饭一定要好好吃，不要像别的小姑娘，天天说什么减肥，一点都不健康。”

陈蓉捏了捏陈灵婴的手腕，她小时候身上还有点肉，上了小学以后再也没有胖过，鱼汤排骨天天吃着也不见长肉。

陈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温馨。

陈灵婴却不太自在，她总觉得自己享受到的来自陈母的一切，都是偷来的东西。

这些爱意属于现代女高中生陈灵婴，却不属于大周长公主陈灵婴。

一夜无梦。

陈蓉将陈灵婴送上车，她的孩子那样优秀，这是第一次离开她，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陈灵婴背着书包，身边的行李箱里全是陈母的爱意。

她的唇嗫嚅着，半晌，

“妈，你也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知道了，在那边好好听老师的话，有事情给妈妈打电话，一定要好好吃饭啊！”

汽车启动，陈灵婴看着陈蓉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吗？”

杨泽然将一颗陈皮糖递给陈灵婴，“怕你晕车，吃点糖会好一点。”

陈灵婴摇摇头接过糖果，她不是第一次离家那么久，当初前往边关出战燕国亦或是收服流寇，哪次不是一年半载不在临安。

第一次离开家太久害怕的不是她，是陈蓉。

对陈蓉来说，有陈灵婴在的地方才是家。

“别这么沉闷嘛！”杨泽然笑着打着哈哈，

“拜托，你是进入省队去参加培训诶，这是好事，怎么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陈灵婴撇了杨泽然一眼，闭上眼睛不再理他，糖果握在手心里，糖水透过糖纸渗了一些出来，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杨泽然哑然失笑，摇摇头也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等到了h市，就算培训正式开始，到时候想休息也没有时间休息了。

汽车走的高速，开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就缓缓停了下来。

他们集训的地点在h市大学内的教师公寓，单独隔出了一层楼给省队学生以及培训老师使用。

陈灵婴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杨泽然在陈灵婴身后，往前走的路被挡住，有些疑惑地问道，抬头一看，前方站着一个人，也拉着行李箱。

“呦，谢神，又见面了！”

谢洋今天戴着副眼镜，黑框，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脸，头发大约是有段时间没剪了，鬓发额发都散着。

谢洋的视线只在陈灵婴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放下行李箱快步走过来，

“没想到，今年又是我们兄弟俩啊！”

谢洋杨泽然，同为去年省队成员之一，且都是高二的学生。

“那要辛苦谢神多帮衬帮衬我了！”杨泽然一手搭在谢洋肩膀上，笑容极为灿烂。

“哪里用得着帮衬这个词，杨神到时候可得给我们放放水才是啊！”

陈灵婴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相互吹捧，像极了商业会议上老奸巨猾的各有心思的老狐狸。

右手拉着行李箱的拉杆就往前走，

她没时间听这俩人说客套话，即便……

陈灵婴抬起头，又来了，这股熟悉的，来自后上空方向的窥视感。

杨泽然一边和谢洋说着话一边跟在陈灵婴身后，宿舍楼没有电梯，陈灵婴将行李箱拉杆收回去，提着行李箱就开始爬楼，留下身后正打算帮她搬行李箱的杨泽然。

小学妹，力气这么大？

看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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