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宁一句道侣犹如雷击，踩了猴子尾巴似的，鬼老难得的抒情瞬间化为虚无。

深吸一口气，老头子没忍住变出他的宝贝乌木小拐杖，两声，敲了悦宁的脑门。

拐杖上的蛇头依旧怼在悦宁眉心，鬼老嘴里气呼呼出声，急躁跳脚的声音像卡了一口老痰似的，听得人后脖颈直发酸：

“哎呀！哎呀！你个老魔头别以为现在变成个年轻小姑娘我就不揍你了哦。你别忘了，你年纪可比我大多了。

哎呦喂！可气死我了，你给我放眼看看，跟你一个年龄辈儿的老怪物们，有哪个说话跟你似的，这么为老不尊？

想当年我鬼老也是风姿俊逸，玉树临风一少年，人长得好看，还医毒双绝……喜欢我的女修可多了去了，排队都得从南玉雪山排到北边太乙山去！

吧啦吧啦……”

鬼老说得畅快，悦宁也听得畅快。

两人像是回到了多年前，互损互贬，互相取笑。

从鬼老这一路的叭叭里，悦宁知道他在大陆东边的玄黄医谷培养了一窝崽子，应该说是一批徒子徒孙。现在也是整个沧元大陆响当当的医道第一号人物，备受尊崇，还有个能叫的出口的名号，叫——妙手元真子。

“听着很耳熟呀，像是人修的道号。”

“废话，我不就是人修吗？”

对哦，这家伙跟在悦宁身边混迹魔界多年，悦宁都快忘了，他好像就是人来着，怪不得现在都老成枯树皮了。

鬼老，与她年少相识。

年轻的时候，这家伙就是个大喷子。

愤慨偏执，见人就怼，修为不行，还总爱臭着一张嘴骂比他修为高的人。

修仙界那群人模狗样的老不死们就爱听别人说些假大空的奉承话，像鬼老这样愤世嫉俗的怼人小能手无论在哪个宗门都混不开。

要不是悦宁赏识他的毒术，把他收在身边，这家伙早被人打死了。

见到隐藏在结界里的冰雪高楼，鬼老啧啧称奇，晃晃悠悠背着手走进去，又见到个一脸萌萌哒，看着毫无城府的俊俏大高个，鬼老回过头，看悦宁的神情变得一言难尽。

鬼老摇头晃脑，含沙射影地嘲笑某人：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喽，一把年纪的老怪物也不知道怎么下得去手的？小男娃子比我徒子徒孙的年纪都小。”

羿将离看见悦宁，笑着过去挽悦宁的胳膊，听了鬼老的话，男人看看身边的悦宁，又瞧瞧走在前面老神在在的鬼老。

心中疑惑，一把年纪？谁啊？这个老头子好像是对宁宁说的。

羿将离一脸天真地纠正鬼老：

“老爷爷，宁宁她不老，你比她老多了。”

鬼老：……

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个啥呀？不准以貌取人啊喂！

鬼老哼了声，继续阴阳怪气：

“啧啧，宁宁~咦呦，看不出来护法大人这些年还挺会找乐子的嘛。”

悦宁神色认真：

“我没玩儿，行了，别逗趣了，你快看看他的身体，老鬼，必须把他救回来！”

鬼老闻言，大吃一惊地转过身来，指着羿将离：

“什么？你叫我过来，是为了这个凡人？！你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吗？”

悦宁点头，示意鬼老少说废话：

“嗯，别问那么多了，你赶紧替阿离把脉，他身体衰弱的很厉害。”

从没见这位一心为魔界征战的大护法如此在意过谁，甚至还是个看着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儿傻兮兮的凡人。

不可思议！

鬼老都要怀疑太阳的西边儿出来了。

羿将离紧张的伸出手，看着这个怪老头有模有样的把手搭在他手腕上。

他心里这时候才有点儿害怕，宁宁说他身体不好，说了不止一次两次了，还有之前，他爸给他找的大夫也说他快不行了。

他真的要死了吗？

不行！他答应了宁宁要好好活着的！

鬼老忽然睁大了眼，十分煞风景地对悦宁直言道：

“这咋救啊？心气，真元全部都衰败下去了，他没马上死都是奇迹了。”

得到悦宁的死亡凝视，鬼老咳嗽一声，继续动手，和悦宁当时的反应一样，企图用修为探寻男人的识海。

无独有偶，接下来，鬼老胸有成竹的表情也垮了。

头上冷汗直冒……

鬼老：啊这？他的修为居然没有办法探查这个凡人的虚实？！

悦宁看鬼老为难的表情就知道羿将离的情况很难办，即便是医毒圣手或许也无计可施……

心情跌落谷底，悦宁揪住了自己的衣袖。

鬼老收回手，见悦宁灰败的脸色，沉思片刻，才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细口瓷瓶，递交到悦宁手上，嘱咐：

“这是十颗续命丹，从他本命真元衰败的速度来看，一颗续命丹最多能让他多活一个月，你要是想救他的命，可以带他去找业火红莲和九魂草，按照我给你的丹方，炼制成红莲魂丹，给他服下，他或许能活到普通人寿终正寝的年岁……

不过，想让他跟你一样长生，就是大罗神仙也做不到了。”

悦宁接过瓷瓶，疑惑：

“什么叫「或许能」？你把话说清楚。”

“这个我暂时也不敢承诺，这人体质非常特殊，法力似乎对他不起作用……虽然我无法探查到他的识海，可是从脉相上来看，他的真元比普通人微弱的多，先天不足。而红莲魂丹便是补魂用的，对他来说目前也别无他法了。”

悦宁听完有了头绪，向鬼老道谢：

“知道了，谢啦，老鬼。”

悦宁的变化，简直能用翻天覆地来形容，她现在对这个凡人的关心溢于言表。

跟当初那个冷心冷情的铁面女阎罗简直判若两人，鬼老差点儿没惊掉了下巴。

他小声凑到悦宁耳边，猜测问道：

“护法大人，你是有什么把柄捏在这个普通人手里吗？或者他手中有什么厉害的秘密武器可以致你于死地？你要是受人威胁就告诉我，我这把老骨头拼了老命也帮你杀了他。”

悦宁：……

一把揪了鬼老的胡子，知道这个老东西只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可悦宁并不介意让这个老朋友知道自己的态度，她凶巴巴威胁道：

“你要敢杀他，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玄黄医谷！”

鬼老从悦宁手里夺过自己的胡子：

“真神在上！悦宁，你完了！要是让人知道你如此在意这个凡人，那群想让你死的老东西可得喜上天啦！

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些年过去，那群人可还没死绝哦，到现在那些死苍蝇还时不时去我的玄黄医谷找麻烦呢，你自己当心点儿。”

悦宁冷哼一声，不屑那群宵小：

“把柄人人都有，论下手狠毒，那群酒囊饭袋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打架这方面我悦宁就没怕过谁！”

鬼老难道看她现在还能这么志得意满，轻笑道：

“也是，你当年单挑百万天兵天将，三天三夜才战死的威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算我问的多余了，只是……”

鬼老还是很担忧：“你现在功力如何？当年那一战可谓凶险万分，你能幸存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你现在的功力如何？你确定你现在还能打得过那群老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