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和悦宁所在的修仙界并不完全相同。修仙界的修士们修行是为了成仙，脱离肉体凡胎，所以修为越强，修士的寿命也就越长。

而这个只有人和妖并存的世界，人类修士并不修仙，他们的修的是道心。除了强大的术法，寿命与普通人无异，也有得道高人能活得长久，不过这是少数。

妖类的寿命相比来说就长得多，但是修行却比人类慢上数倍。

上任妖王刚好死在他一万岁的时候，他统治期间，人类的领主都换了好几番了。

过去妖族与人族各行其道，虽然偶有摩擦，也并未挑起战乱，两族倒是能相安无事。

据说老妖王就是死在人类修士手里，所以新任妖王司马战才开始处处和人类作对，近年来才有了这频繁的战乱征讨。

人类修士的数量也比以往翻了一番。为了抵御妖族，光有普通的武力远远不够，因此现在是个提倡人人学道的时代。

这个小世界的道术倒不是道教讲究亲近无为，斩断情丝的那一套，此方道术仅仅是武力值的修行。

所以世人没什么顾忌，什么年纪的都有，只要宗门招收新弟子，都来试一试。

与妖族的斗争频繁，近年来招收的新弟子也一年比一年多了。

山下现在闹哄哄的，聚满了穿着白袍子的人群。

允雾宗里招收新弟子的前辈还没过来，人群里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急躁地到处找人聊天了。

悦宁见大部分人大都聚在山脚下站着，似乎谁站在最前面，谁被选进去的机会就更大似的。

悦宁没想到上个山还要这么麻烦，现在这里堵满了人，她挤也挤不进去，便只能笑笑摇头，找了个远一点的阁楼去坐着。

叫了点地方小食，品着茶看向阁楼外面，悦宁这处的视野很好，下面什么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现在便是这具身体原本的样子，鹅黄衫子的少女，发髻扎的可爱灵巧，发上只别了一只镶嵌绿色猫眼石的琅红蛇形钗子，这还是红棉送给悦宁的，造型独特，悦宁很喜欢戴。

和世家小姐头上琳琅满目成套的钗环比起来，一只钗子实在太过素净，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来这个地方也不免要把自己捯饬地比平常更光彩夺目些。

便是不能被宗门选中，她们也是不肯丢了家族面子的。

肩膀被隔壁桌伸过来的纤细手臂拍了一下，悦宁疑惑地偏头过去看向来人。

拍她的是个红纱袅娜的女子，悦宁眼睛一花，还以为是看到红棉了呢，原来不是。

红棉这家伙霸道得很，自己爱穿红色，便不许别人穿，王宫里，要是有人穿了红，定然要被她收拾一下，后来宫里就只剩她独一份红的耀眼了。

悦宁起初觉得她太霸道，不信邪，偏偏找人给自己做了件红衣裳在红棉面前晃悠。

结果猫猫的房间差点儿被这个女妖精给拆了。

悦宁记得当时的气氛很紧张，还记得红棉皱着眉跟自己强调她要的是独一无二……

还是长风和司马空一起过来劝架，悦宁才没跟红棉打起来。

笑话，现在红棉可比悦宁强太多了，她一尾巴甩过来，悦宁铁定被她扇死。

怂但是不服气。

后来悦宁渐渐看明白了，这身红衣服是红棉为了司马空穿的。

大抵又是什么“你穿红衣服很好看。”之类的话圈禁了这个女妖。

红棉看司马空的眼神是带着爱慕的，只是她掩藏的太好了，她把她的爱藏在钦慕崇拜的眼神里，谁也分辨不出来。

因为爱必定崇拜，而崇拜里却不一定有爱。很多人分不清楚这一点，才看不分明。

不过悦宁看不出司马空对红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许这个男人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没有挑明，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红棉的追随和奉献。

因为二护法红棉足够强，所以妖界不少难处理的事务最终都会落到红棉手里，而且司马空每次闭关也必定会选择红棉守在一旁。

他信任红棉，断定她不会背叛，只是这份信任里多少带点倚仗和有恃无恐的肆意挥霍了。

悦宁不知道红棉喜欢的到底是谁，是原来的那个妖王司马战？还是这个伪装的司马空？还有，她发现了那个秘密没有？

悦宁是个女人，更能与红棉感同身受些，她直觉这样尴尬僵持的局面难得善终。

洪水泛滥，墙也越筑越高，得不到疏通，只是时间问题，再厚的大坝总有一天也要决堤的。

悦宁和红棉很像，想要得到什么便会变得霸道，甚至有些不可理喻，但悦宁更胆小，面对虚无缥缈，难以捉摸的感情，她不会主动去追逐危险。

因为知道不可控，所以她的霸道只用在可以稳稳得到的东西上。

例如权利，例如威信，例如地位……

她想，如果她是红棉，即便爱上谁，只要觉察到自己沦为对方抵挡利剑的护盾，只要觉察到一丝不忠，一定能冷静地与之决绝。

悦宁觉得，燃烧自己，点亮别人这种事，自私如她，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她没有办法嘲笑那些“妾有意，郎无情”甚至看起来有些愚蠢的盲目女人，她只会暗自钦佩她们孤注一掷的勇气。

即便被伤害了，有这样的勇气，再站起来的时候，一定比过去更耀眼。

只是悦宁不知道，当局者迷，她好像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有了这样一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辜负的人。

悦宁的眼神落到红衣女子身边的青衣男人身上，这个人她认识，虽然相貌比起十年前成熟了不少，可他明朗的眼睛让人记忆深刻。

这人正是允雾宗直系三弟子长孙可容。

当年那个初露锋芒要跟着二师兄一起捉拿山鸡精的少年，现在恐怕已经是允雾宗扛把子的杰出俊才了。

悦宁刚刚只顾着喝茶，长孙可容在她后面才过来，她一时竟没注意，现在才看清了来人。

悦宁疑惑地把眼神移向红衣女子，表情好像在说：“你有什么事吗？”

猫妖天生带有慵懒的贵气，再加上悦宁能洞穿一切的犀利眼眸，更让她看起来深不可测了。有种精明又散漫的美。

对面的长孙可容眼睛都看直了，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红，他的心也跳得飞快。

这么多年他也没看到过什么美女，不知是走了什么桃花运，一日之内，竟给他瞧见了这两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他今日刚刚外出降妖回来，刚到山脚下，就见到成片的白衣服，眼睛差点没被晃瞎。

茫茫一片白色里，偶然见到一个长相美艳的红衣女子，竟是有些看呆了去。

他们允雾宗虽然也有很多女弟子，可大都是外门弟子，他们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不在一处，每天学习的修行课业又很多，他到了少年懵懂的年纪，便一直没机会接触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