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下子清醒过来，直直坐起，“我……我之前只是演戏，我没有和别的……唔……”

慌忙的解释被悦宁的吻止住。

少年此刻却异常紧张，为了伪装得无懈可击，他确实进了那样的场所……宁宁知道了会不会……嫌弃他……

仿佛知道少年的心里在想什么，悦宁吐出三个字：“没关系。”

少年却急了，分开两人贴合的唇，神色认真：“我不会和别的女人，我发誓！！如果我骗了你，便让我成为别人剑下亡魂！”

被他郑重的样子逗笑，悦宁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啦，知道了，认识我之前你有别的女人我不管，但是现在你是我的。”

绯刃第一次体会到从天堂堕入地狱，又再次从地狱被拎回天堂的感觉。

听到悦宁竟然和他说什么别的女人，他心里就又闷又难受。

可刚刚有点生气，她一句“你是我的”又叫他心里生出无边的甜蜜来。

像是同时往锅里丢了辣椒和蜂蜜……

他永远都拿他的宁宁没办法……

【滴！反派好感度90%】

听到系统的播报，悦宁终于松解了心里紧绷的弦。

欧耶！她终于不用担心掉马了。

亲一口少年，mua～

心情好到了极点，必须做点什么刺激的事情发泄一下。悦宁向绯刃伸出手：

“阿绯，走。陪我去报仇！”

绯刃再一次见证了宁宁跳跃到他从来也没跟上过的思维。

“报仇？”

“嗯。就是那个把我绑来的毒老啊，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迷迷糊糊听到他说什么要拿少女喂毒蛇和虫子，要不是我走运……可能……”

悦宁这一世根本就没有遇到过毒老，这话当然是编的，但他说的确实也是事实，原世界被他丢去喂养蛊虫的女孩可不止原主一个……但除了原主这个不幸又幸运的人，其他人都死得凄惨……

绯刃的眼光却忽然闪了一下，“你别去了，那个恶心人的老头会污了你的眼……”

从少年的话里嗅到些什么，悦宁问他，语气肯定。

“你去过了？”

少年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你为了我才去的？”

少年看着她，又点了点头。

想起那日，他潜进那里看到的场景，生理不适的皱了皱眉头，眼里燃烧出熊熊怒火。随后又对悦宁重复补充了一句。

“你别去找他，他和他的老巢已经被我烧了。”

【滴！宿主大人，我作证，那个毒老就剩一把骨头渣子了……反派还专门叫人把它碾碎给扬了……】

悦宁：……

这办事效率比我可强多了……瑞思拜！

绯刃直视着少女脸上欣慰的神情，他知道，宁宁是不同的，她和自己一样天真又残忍。

对所爱之人天真，对憎恨之人残忍……没有什么多余的悲悯之心。

他很小就发现自己与周围人的格格不入。还是小孩的时候，他还没有遇见老白，没有成为杀手，那时他就已经有了超乎常人的冷酷……

纯真的孩子见到杀生或者见到伤亡会以人类的本能感到害怕，感到不安。

而他对此却极为麻木，麻木到人们都害怕他，说他是冷血的怪物。

可即使是面对别人的指责和谩骂，他也没办法有生出委屈和痛苦的情感来……

天空和大地，以及地上生活的生物对他来说都是灰色的，他更像是是一个旁观者，平静地看着周遭的莫测的变化。

再长大一些，他遇上了老白，他从这个高大的男人眼里看到了比常人更执着的东西。

老白时时刻刻都像是一只暗处窥伺猎物的毒蛇，从来没有松懈的时候。他看向别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从身体里揪出来，扫视一遍似的……

像是寂静的死水上停留了一只飞过的鹈鹕，年幼的少年当时体会到了周遭环境微妙的变化……

脸上已经有风霜痕迹的男人，看着少年的空洞的眼，笑容和煦，他向自己伸出手。

“跟我走吧。”

本就无所谓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他向男人伸出手，从此踏进了充斥着血腥残忍的世界。

经历了数年的训练和伪装……他早已经丢失了自我。或者说他从未成功塑造过自我。

今天他可以是浪荡的李公子，明天他就是迂腐的张书生，后天他又变成了高深莫测的游方道士……

他没有情感，但他又极其聪明地知道怎么去伪装成一个情感丰富的人，骗取别人的信任，从而完成他的任务。

那些人因为他的伪装而亲近他，甚至有人为了他伪装出来的人两肋插刀……有人将他视作亲人，有人将他当成兄弟……

被人痛恨着，也被人喜爱着。但是这些激烈真实的情感所投射的人却只是他伪装的影子。

他也尝试过在别人面前展露出一点点真实的自己。可展露出来的一点点最真实的残酷却毫无例外会让对方恐惧……所以后来他明白了，也死心了。

没有人在乎真实的他是怎样的。

直到四年前，他沉浸在扮演好那个纨绔公子的时候，宁宁出现了……

他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水里的那抹粉色。明明是浅淡到几乎无法在人眼膜里投射出映影的色彩。却让他觉得鲜活无比。

她善良的去救别人，也犀利地去恫吓蛮横的人贩子。

温柔又刻薄。

矛盾又鲜明。

被这样的特质深深吸引，他开始靠近她，了解她。

为此他甚至去说服老白，向他表明六皇子也是皇位的潜在竞争者。才终于成功留在了慕容铎的身边……

他和老白不一样，不管朝堂变动如何。

他的目标只有她。

四年里，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对于他这样混迹在人群中的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在自己面前的不同，只有在他面前，宁宁才会偶尔展露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残忍。

他们是相同的。

这种强烈的宿命感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沦陷。

他知道，宁宁不管他是谁，只要那人是他自己，她一定会无条件信任。

……

被少女拉起来，他捡起身后的披风，重新披在少女身上，抱住她，一个旋身落下了酒楼的房顶。

从隐蔽的小巷子里出来，绯刃牵着悦宁的手走在人影稀疏的街道。

京城最大酒楼所在的街道自然也是最繁华的，即使在深夜，也依然有商贩们在忙碌。偶尔还能看到几个背着大剑行走江湖的剑客。

一对少年少女三更半夜牵手走在一起难免引人注目。

少年注意到周围不善的目光落到宁宁和自己身上，不悦地皱眉。将少女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做出保护的姿态。

悦宁好奇地看着少年的后脑勺，“阿绯，你要带我去哪？”

“去找沐晓霜和秋水，我们一起回去。他们来京城找你了，还是你放出消息，让他们找到我的，你忘了？”

悦宁试探问他：“你知道了？”

绯刃看她一眼，“嗯，你是不是和那个王侍郎府上的顾公子说起过？你们很熟？”

悦宁：……

是呢，熟到是一个人呢。

现在自己已经不用捂马甲了，可见少年这么真诚的样子，让她说：嘻嘻，我骗你的。

她有点说不出口呀……

啊啊啊啊！

妖兽了，可恶的老天道，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这坑爹的任务。

悦宁心虚地不说话了……

悦宁说些什么还好，可她竟然沉默了。绯刃心头一震，这是默认吗？！眯眼，声音冷了几分：“你喜欢他？”

悦宁：？？？

悦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绯刃抓住了两只手臂，他眼神闪烁，非常不安。

“除了我，你从来没有这么信任过一个刚认识的人，你甚至还对他暴露了我的位置！宁宁，你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