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周固安坐在椅子上，眼睛看似无神的看着地面。

迟霄眨眨自己单纯的大眼睛，他已经站在这儿好一会了，难不成将军要替扶风出气？

“艹，你也滚吧。”周固安手搭在腿上，这事就没法说，怎么说都像他是失心疯。

好不容易凉了耳畔，又热了起来，他恼怒成羞的再次催赶迟霄出去。

迟霄茫然的出了书房，望着湛蓝的天空，将军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周固安更崩溃，此前他只当女孩是梦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今日所见，他清醒认识到哪怕是梦中的女孩，她终归是个女的。

一次次的好奇，日复一日的相伴，看着她一点点蜕变，不可否认的是他动心了。

畜牲！真是个畜牲！

周固安磨着牙，眼底墨色凝集，他不太接受这个现实。

想到女孩，他又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嘴角上翘又被强硬的按住。

他一定是女的见少了，才会对自己梦中的人有所企图。

一定是这样！

一定！

周固安倏的起身，那他多出去看看人不就行了吗？

说办就办，他走出了将军府。

众人见他徒步离开，脑袋上都挂着问号，将军这是要去哪？这也不是去教武场的方向啊。

大家伙伸着脖子看，稀奇，稀奇。

周固安踏出府门两步远，看着门前来往走过的人，顿了一下，又折回来。

这满大街的女人他也没有见到女孩的那种感觉啊！

真像那群骂他的人说的，他就是不正常，一个疯子。

但他要是随便对一个女孩有冲动……

呃……

好像更不正常！那不就更畜牲了！他又不是发情的公兽。

“将军怎么又回来了？”

“我哪里知道？”

“将军好像心情不好，还是别凑过去了。”

“哟，是得，脸黑的渗人。”

“走走走……”

众人一哄而散。

青鸾靠在游廊的柱子前，主子这半年多都奇奇怪怪，自从他说过梦到个姑娘后，上上次吩咐她去翻古籍查有关医治胸痹方子，上次一言不发乔装去承恩寺。

晃了晃脑袋，她捣了捣蹲在栏杆上的扶风，“哎，扶风，你一直跟着将军，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扶风鼓着脸，拿着石头砸着池中的锦鲤，“爷哪有不对劲，不过是我这次又跟丢了线索，爷估摸反应过来了，在找我，要揍我呢。”

青鸾翻了个白眼，嘴还没张开，就见那个脑子进水的人几哇一声翻上了屋脊。

“青鸾，我先走一步，爷在气头上，我得避一避，要不然十天半个月不能做事，多浪费时间。”

“嘁——”

就无语，青鸾见着周固安过来，端端正正的行个礼。

头还没抬起来，就听到一句，“果然是毛病。”

她侧眸看着远去的人，脑袋上问号越来越多，谁有毛病？她？他？

周固安三天没敢合眼，眼睛硬生生熬满了血丝，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梦中的人，他是这么好色的人？

在书房里来回转踱步，坚决不能睡，他还没想好，眼睛一转，上眼皮一沉，其实他睡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她。

“砰——”

………

游廊里。

青鸾几人面面相觑。

扶风绞着手指，在思忖着要不要负荆请罪，他有过去认错，但每一次都被爷给瞪回来。

“算啦，我们进去看看吧！”迟霄提议道。

穗凌附和的点点头，她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涅玉坐在栏杆上，一条腿垂着，纤眉微动，帅气的从栏杆上翻下来。

“你去哪儿？”扶风瞧着她直接甩袖走人很不解，这大家都在想办法呢，她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去看呀！”涅玉无语的白了他一眼，“青鸾，你那不是有药吗？我们推门进去，你趁着将军没有防备撒过去，然后我们跪一排。”

气氛诡异静了。

青鸾点点头。

迟霄佩服拍拍胸口，“还得是涅姐。”

几个人打完气后，由扶风推开门，然后大家又静了。

青鸾自觉上去前，手搭在躺在地上人的右手上。

“将军睡着了。”

迟霄和扶风默契的对视一眼，走上前去将人抬起来，将军到底在弄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累，眉头还蹙着。

周固安在梦里正生着闷气呢，一入梦，见到少女的那一刻，心砰砰的跳。

有些东西，当你意识到就会格外的在意。

他情不自禁的想靠近女孩，瞄一眼，再瞄一眼。

挣扎了许久，终是腆着步子，遵从着本心靠近小姑娘。

小姑娘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刀，拆着一个箱子。

他凑过去，是什么东西让小姑娘这么期待。

下一瞬，箱子打开，女孩脸上绽开绚烂的笑容，周固安嘴角不自觉跟着她扬起来了。

“哇，偶像新海报！”黎夭夭抖了抖手中的画，抬头在墙上看看那个位置更好，“就这吧。”

她拖过来椅子，踩上前将海报贴在正床前，贴好后，她跳下来左右看看，满意的拍了拍手。

箱子里还有偶像的杂志，赶紧拿出来瞅两眼，这可是她蹲点抢到的。

又是一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周固安握着拳头，嘴角耷拉下来，站到海报前。

他偏头看了一眼笑脸盈盈的小姑娘，磨着牙，他的梦喜欢别的人，还不止一个。

这几个人眼睛没他好看，嘴没他好看，鼻子没他高挺，看上去还没他高，又没他强壮，小姑娘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使了。

“过不久，就要集训了，也不知能不能过去，好想和同学们一起呀！”女孩捏着葡萄塞进嘴里，穿过周固安的身体，坐到电脑前。

周固安下意识张开的手慢慢垂落，眉眼间带上了失落。

太荒谬了。

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孩，想到过往点点滴滴，周固安抿着唇，她看不见他。

垂头，苦涩的滋味抵在舌尖，点点蔓延。

女孩在窗前架起了画架，拿起笔纸，在夕阳的余晖下慢慢描绘自己的世界，耳畔有底下阿姨故意传来的交谈声，她看向门的方向，微微发呆。

一阵风吹来，门砰的一声阖上，女孩被震的抖了抖肩，回过头，将垂下黑发别在耳后，眼神再次专注。

她耳尖痒痒的，抬手摸了摸，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夭夭，我想见你。”

“大殷多让女子守节，我觉得男子亦该如此，瞧了你，朝夕相处，我就是你的人。”

他视线落到墙上海报，“我比他们都好，要是你能看见我，肯定会喜欢的。”

他脸红了红，声音也越来越小，“圆一道法高深，我去找他想想办法，让你能看见我。”

到时候他就把这些全撕了，样样不如他的人。

像是有了底气，再次看向女孩时，他眼里闪烁着星辰般璀璨的光。

周固安心里藏着隐秘的快乐，他再次去了圆一那里，但他好像只是在听他说故事。

按下眼中的黯然，想到小姑娘身体不好，他跪在佛前给她请了一盏命灯。

望着庄严慈善的佛，他问：能不能让她知道有我。

香火缭绕的大殿中，只有声声木鱼。

此后上香供佛，在梦中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十八岁小姑娘像一朵盛开的花，芬芳馥郁。

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可突然有一天他没梦到她，他慌了一下，只当是他入睡的姿势不对。

可后来一天、两天、半个月的，他要急疯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世界一下就空旷了。

那段时间他越来越阴沉，脾气更是一点就暴，庆文帝又突然下旨让他去鄯州剿匪，他憋了一肚子火，半个月的行程直接压了一半。

到了鄯州，看着知州表面奉承，周固安眼底只想有淡漠和嘲讽，加上快要抑制不住的杀意。

小厮来给他带路时，他轻笑一声，客套的跟上，眼底藏着戾气。

到了厢房，推开门进来，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熏香味，他淡漠的睨了小厮一眼，勾起一侧唇角。

小厮离开后，他迅速闭了嗅感，手里提着气，一步沉过一步。

纱幔里溢出丝丝娇喘，他愣了一下，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一个软枕迎面砸过来，周固安伸手挡住。

“你是何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