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屹悦借着酒劲靠近了些黎倾鑫，“别动，等会掉地上了。我借点暖气，下雨了，有些冷。”

黎倾鑫听着那有些迷糊的声音，果真不动了，还伸出右手把被子给唐屹悦多挪了些过去。

听着身旁传来轻轻的呼吸声，他也感觉倦意袭来，眼皮重重地落了下来。

“你们听说了，今天办公室有一个穿着体面的男子嚷着说他的儿子在里面上课。”一个背靠在廊道的男学生说道。

“体面，你说穿着背心和裤衩，那眼神像老鼠样，那是体面？你是对体面有误解吧！”另一个男同学哼了一声。

“你听不出来他这是贬义词，不过我告诉你们，还有一件事。”旁边又一个男同学插嘴道。

“什么事？还有比这种事更劲爆的，明明有老子，还打着贫困户领着国家的钱，安得什么心，一看都一个样。成绩好又怎样？”

“听说他有特殊癖好，你懂的，他是……”

“人妖？”

“嗯哼！不是，我是说……”

“不会吧，是变态吧！有些反胃。怪不得对谁都是一副不理的，害得我追校花，都是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镜头一转，“用力打，使劲打，打得他承认告状。”

“我说过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黎倾鑫，要不是看在你成绩的份上，我都要劝你转校了，希望以后不会发生这些乱事了。”办公室的那个身影太威严，他只得对着那人点了点头。

“我不是，没有，我不是，没有……”

“糖梨，糖梨，醒醒，你怎么了？糖梨，拜托你快醒过来！”唐屹悦突然被打了一巴掌，惊醒过来，听着黎倾鑫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忍着脸上的疼痛，有些担心地抓着那双手舞足蹈的手，又怕吵醒了其他人，只得轻声喊道。

“糖梨……”

“不是！”黎倾鑫弹坐起来。

唐屹悦也跟着坐了起来，他一只手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左手。“糖梨，没事了，你做梦了！”

“唐屹悦，你……”黎倾鑫醒过来，抹了抹眼角的泪，幸好是黑夜。他差点忘了此时旁边还有人，这些埋藏在深处的心事，突然跑了出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我刚才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我睡眠浅。听着你嘟囔就赶紧起来叫你了。”唐屹悦跳过被打一巴掌的事。

“很久没有做梦了，对不起！吵到你了。”黎倾鑫缓缓躺下。

“可能是昨天干活太累的缘故，想喝水吗？”唐屹悦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压低声音的缘故。

“算了，懒得动了。”黎倾鑫感觉全身酸软无力，一点也不想动。他的嗓子比唐屹悦还沙哑，只不过他自己没发现，因为他还沉浸在梦里，那不是梦，是他的故事，不愿提起的故事。

“我想喝水，我去拿。”唐屹悦起身，轻手轻脚从厨房水缸舀了一大碗水，他喝了一口，有些凉，还有些甜，因为是山泉水。

来到凉椅边，他蹲下身子，拍了拍黎倾鑫，他们的手触碰在一起，黎倾鑫的指尖有些湿热，他赶紧挪开自己的指尖说道：“小口慢点喝，这水夜里喝有些凉，解渴就行，别喝太多了。”

黎倾鑫没有回答，但喝水的声音已明显是听了他的话，他喝得慢，吞得也慢。

“谢谢！”黎倾鑫只喝了几小口，唐屹悦接过碗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回头又躺了上去，黎倾鑫挪了挪位置。

“你不用动，这边够了。”唐屹悦伸手按住了他的头小声说道。

“唐屹悦，你真是够了，别每次说话就动手，把手拿开。”黎倾鑫恨恨说道。

“嘿，你这没良心的，我刚才给你端水喝，怎么不见你凶我。不然我就不给你端水了！”唐屹悦极尽委屈，似乎还有哭音。

“唐屹悦，我觉得你不去演戏，可惜了你这样貌和能力。”黎倾鑫忍不住要怼回去，他明知自己心口不一。

“咦，你这是夸我！你看哈，我这样貌说得过去吧，能力也还行吧！要是谁找我做男朋友，那可是万里挑一，何况我还有颗有趣的灵魂。”唐屹悦越说越得劲，要不是看在他昨天担玉米棒，肩都磨红了，黎倾鑫就一脚踹过去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你那屏幕上的照片，那美人可有福气了。”黎倾鑫恨得咬牙切齿，他不知为何有些怒意和不爽。

“你说她啊，你要喜欢，下次介绍给你……你想得美！她可没福分享受我这样的大帅哥的待遇。”唐屹悦翻了个白眼，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总觉得与黎倾鑫在一起，他欢乐许多，总是想逗一逗他，特别有趣。

“你……”黎倾鑫有些气结，他想起床了，那只左手按住他的脑袋，把被子盖住他们的头顶，黎倾鑫伸手想掀开被子，只见唐屹悦打开手机灯光，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

“你搞什么啊？”黎倾鑫动了动唇问道。

唐屹悦还是那个禁声的动作，他离他越来越近，黎倾鑫想挪动，却被按得死死地，他既期待又害怕，一股冰凉彻底搅乱了他的心，直到冰凉离开，他都不敢睁开眼睛，没错，他退缩了，他赶紧翻了个身，背对着唐屹悦。

唐屹悦看着转过去的背影，突然拍了自己一巴掌，呢喃道，“唐屹悦，你混蛋，你TM有些过分了！”

黎倾鑫只要不是聋子，就一定能听到，他全身发抖。

唐屹悦发现了，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低声细语道：“糖梨，对不起！我刚才……”

他听见了小声的啜泣声，“糖梨，你转过来，好吗？我浑蛋，怎么能对朋友……这……我不该……我……”唐屹悦从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慌张，他竟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黎倾鑫转过来了，借着手机灯光看他眼角还是红的。唐屹悦心里悔恨又很心疼，本来他就做噩梦了，他还如此对他。

“糖梨，我……”

“嘘……”

黎倾鑫像他那样把手抵在唇上。

“几点了？”黎倾鑫就这样看着唐屹悦问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唐屹悦有些懵，但还是依言看了腕表，“凌晨一点五十二。”

“那睡吧！就当一场梦。”黎倾鑫盯着唐屹悦的眼睛说道。

“糖梨，我……”

“嘘！睡觉。”黎倾鑫说完当真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唐屹悦看着对面的脸，一时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他自己都不明白刚才为什么那么做，他回去得立即找个女朋友。

但他此刻更想把黎倾鑫拥在怀里，噩梦来源于心境。他的嘟囔其实他听清了，“不是的，没有！”那会是什么呢？黎倾鑫，你这身皮囊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到底是有多痛苦，才能在深夜以梦的方式发泄出来。

唐屹悦关掉手机灯光，伸出的手再一次缩回来了。他没发现刚才黎倾鑫的眼睫一直在跳动。

“唐屹悦，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能让你万劫不复，更不能让你也背负着不该的承重，我身上的壳太重了！有时连我自己都无法呼吸。”

两边的房间都传来重重的呼吸声，只有堂屋里的两个人深深落去了黑暗的谷底。

朱磊的手机在枕头下亮了一下，一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