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初九眨巴眨巴眼睛：

“是啊，俺爹没听全，不过豆油这几个词是听到了的。”

多年记者的敏感，让周文康直觉上觉得他嘴里的豆油，跟自己想要采访的真相，或许有什么联系。

张信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

“初九哥，你说李金泉跟赵明远，提到了苏厂长？”

“是！”茅初九大黑脸上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老板，他们说的不是苏以姑娘的爹，苏援朝苏厂长吧？”

张信阴沉着脸点点头：

“从描述上来，十成有八成是他！”

他现在有些后悔，以前不应该放过李金泉。

打蛇不死，必被蛇伤。

想让一个天生的坏人胚子改过自新，就是个笑话。

眼前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李金泉找上苏援朝，究竟想做什么？

打定主意，张信摸出手机，给老苏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被接通：

“喂，张信吗，这么晚有什么事？”

张信朗声笑道：

“苏叔叔，没打扰你休息吧！”

苏援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豪爽，这是他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

“哪有这么早休息的。”

张信笑呵呵的道：

“苏叔叔，要注意身体，我还指望着您帮我看好未来食品这一大摊子事呢。

有些不重要的工作，交给下边的人去做就好。

对了苏叔叔，赵文的华粮集团从您那边抽调人手，没给工作带来不方便吧？”

张信当然不可能直接问苏援朝，李金泉找他干嘛。

这会给老苏一种错觉——张信不信任自己，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张信只能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法，诱导苏援朝自己说出来。

对于性情耿直的汉子来说，这种办法最有效。

果然，苏援朝笑道：

“没影响，食品厂这边的工作大家都熟悉，调走几个人问题不大，下面的副手很快能顶上。

张信，正好我有个事儿想跟你沟通一下。”

张信沉声道：

“苏叔叔，您请直说。”

“是这样的，原来酒厂的办公室主任赵明远，刚刚带了个姓李的找到我，说是能提供一批低价豆油给华粮集团，我琢磨着，这事儿可能不太靠谱。”

张信恍然大悟。

难怪李金泉去找赵明远，原来是看中了对方跟苏援朝老同事的关系。

“苏叔叔，您答应他们了？”

作为未来集团的股东，苏援朝有这个决定权。

只是他平常谨守本分，除了自己该管的罐头厂之外，对于其他业务从来不插手。

“我只是答应会跟赵文说一下，至于成不成的，不保证。”

老苏果然还是那个小心谨慎，绝不莽撞的性格。

张信松了一口气：

“苏叔叔，答应他们，就说华粮集团同意收购这批豆油，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发货！”

苏援朝愣了一下：

“张信，这太冒失了吧？”

“苏叔叔，您放心，听我的准没错。”

苏援朝迟疑片刻，道：

“好，我马上给赵明远打电话！”

张信叮嘱了一句：

“苏叔叔，通知的时候正常交流，不要让他们察觉到异常。”

老苏哭笑不得：

“这点小事还用的着你嘱咐，放心吧！”

结束了跟苏援朝的通话，张信眼中寒光一闪：

“文康哥，你和金哥不用郁闷，直接查证真相的机会来了。”

周文康跟金翔对视了一眼：

“张信，你是说营州那边的事，跟京城出现的大批低价豆油有联系？”

张信嘴角上扬：

“不是有联系，我敢断言，这些东西绝对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周文康眼睛一亮：

“张信，我听你的意思，似乎很了解这种豆油的来历？

能跟我们说说吗？”

张信点点头：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们说的低价豆油，应该是地沟油！”

周文康追问道：

“地沟油，什么意思？”

张信脸上闪过一抹极致的愤怒：

“简单点说，就是从各饭店倒掉的厨余垃圾中，提炼出来的油脂。”

“厨余垃圾？”茅初九惊叫一声，大黑脸上满是骇然：

“老板，你说的玩意儿，不就是我们用来喂猪的泔水吗？”

张信脸色异常凝重：

“初九哥说的不全对，不过大致意思不差，就是喂猪用的垃圾。”

茅初九怒气冲冲：

“我早就知道李金泉这老小子不老实，居然用喂猪的泔水提炼豆油给人吃，那多脏啊。”

张信点头：

“初九哥，这不止是卫生问题，厨余垃圾里含有各种清洁剂和污水，在提炼过程中化学成分去除不掉，会有许多治病的细菌和毒素混合在里面，对人体危害性极大……”

茅初九吓得脸色都变了。

他还以为，所谓的地沟油只是卫生问题，完全没想到害处居然这么大。

张信不顾几个人被吓变了色的脸，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地沟油里，还含有超量多的“砷”和“黄曲霉毒素”，人吃了这种油炒出来的菜，无异于自.杀。”

茅初九傻乎乎的问了一句：

“老板，啥是“砷”？”

张信用通俗易懂的话给他科普：

“就是砒霜，砒霜在化学上的名字，叫三氧化二砷。

黄曲霉毒素是公认的致癌物质。”

茅初九的脸都吓白了：

“这些王八蛋太损了，居然用砒霜炒菜给我们吃！”

这个耿直的山里汉子，一想到自己在外面下馆子吃到的菜，有可能是用含砒霜的油炒出来的，胃里就是一阵翻腾。

“倒也没砒霜毒性那么大。”张信随口解释了一句，转头看向一旁同样处于震惊中的周文康。

“文康哥，敢不敢把地沟油这颗毒瘤给他连根拔起？”

地沟油？

张信用的词还蛮形象的。

难怪自己跟金翔去采访的时候，那些卖油的家伙都是遮遮掩掩。

或许这些人心里都明白，这种油是不能吃的。

只是巨大的利润，让他们选择了铤而走险。

作为一个正义感爆棚的记者，周文康怎么可能对这种毒害百姓的事，视而不见。

“张信，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和金哥身上，一定将黑心地沟油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张信用力点头：

“好，现在我们眼前，正好有一个将这颗毒瘤，连根拔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