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窟被封锁以后，为避免封印松动，经修真界先辈们商榷，由几个阵法世家驻守在此，与边城相辅相成，避免妖兽祸世。

此处被命名为“石窟城”。

直到边城世家割据，两派拉扯，主张制造“危机”的一派极端又激进，他们迫切想要向修真界证明边城的不可或缺。

于是他们盯上了石窟城。

他们狂妄且自大地认为，破除一点封印，放出些许妖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然后，悲剧发生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尽管举全城之力进行补救，可修补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封印崩塌的速度。

而破坏了封印的那群人却一走了之，甚至散布是有世家与妖兽勾结，恶意破坏封印的谣言，以此蛊惑人心，挑起边城内乱。

“石窟城曾是派人来寻求过援助的，但当时边城各个世家自顾不暇，况谣言四起，无人相信他们。”

萧晓乐似乎猜到了结局，犹豫片刻，他还是问：“那最后呢？”

宋辞顿住了，哽了一下，继续道：“石窟城彻底封城。等到云宗门平息边城祸乱，打算重启石窟城时。它却与万妖窟的封印一并消失了。”

“可这百年间它又重新现世，只是却化为一座死城。”

不知怎么，萧晓乐突然想起阿芽之前在山洞里与他说的一番话：“也就是说，我见到的那些人类族群，其实……”

“他们都是石窟中人的后裔。”顾清玄这时才在一旁缓声道：“封城时，石窟中人以整座城弥补上封印，代价就是永坠万妖窟，不得翻身。”

“我们如今所看到的族群都是经过妖族教化的，他们的先祖早已被妖族屠杀殆尽。石窟城重出的现象，不过是个诱饵，引诱对妖族觊觎的修士前来，好将他们拖入万妖窟，变成可供妖族玩弄的妖奴。”

了解到这些后，萧晓乐如鲠在喉，再看唐朝宋辞说完后沉默的模样，想来他们都是一样的沉重。

萧晓乐终于明白阿芽所说那一番话的意思。

为什么他们臣服于异族？

因为一开始将他们抛弃的就是同族。

见他们如此，封林撇头白了他们一眼：“所谓正道做的这种事还少吗？”

下一刻他的头就被顾清玄重重按在肩膀上，后者面带微笑地开口：“少说两句。”

瓮声瓮气的娃娃音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现在忏悔也于事无补。”顾音在旁淡然地说：“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些卷进来的弟子们救出。”

“还有搞清楚这一切都是谁在作祟，为何我们会从佛台子传送到这里。目前我所见的人都是排在试炼前十的，是只有试炼前十被传送了过来，还是有其他弟子也一起被送了进来？将我们掳到这里的势力意欲何为？这些都是我们不知道的。”

“啊，这么说起来……”

萧晓乐刚想问顾清玄知不知道云湛在哪，对方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阿姐说得是，不妨先修整片刻，萧兄估计也灵力耗尽了，试试看能不能从聚灵阵中充盈一些吧。”

萧晓乐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句话，顾音便无缝衔接道：“如此也好，晓乐跟我来，唐师弟跟宋师弟也一起吧。”

看样子，是不打算给他问出口的机会了。

萧晓乐只好郁闷地应道：“哦，好。”

顾清玄则是站在庭院里目送他们进房。

直到看见房门关闭后，他才抬脚往另一间房走去。

刚进门他就把封林放下，走向桌边的木椅，揉着眉心坐下。

缓了一会，他抬手，一杯温热的茶恰好递到手边。

“你还打算撑多久？”封林看着他一瞬间惨白的面色，带着点无奈问道。

他确实可以给顾清玄提供灵力，但这灵力是通过他体内的阴阳鱼转化出来的，并不纯粹，他自己用倒是没问题，算是自产自销。但给别人用，尤其是给一直接受纯正灵气冲刷的修士用，于对方来说就像是水里掺了泥沙石块一样难受。

顾清玄抿了口茶，摇了摇头：“无碍。”

封林坐上另一边的椅子，似不经意提起：“你似乎并不怎么担心云湛？”

顾清玄反问以答：“你很担心他？”

封林嗤笑一声：“他是你们云宗门的人，哪用得着我来操心？不过顺嘴提了句而已。”

“嗯。”顾清玄点头，不再说话。

对比起他们这里的相顾无言，另一边就要显得热闹了。

萧晓乐蹲在一边看顾音布阵，片刻后，看不懂的他把目光移向在旁沉思的唐朝和宋辞。

他突然心血来潮地问：“唐道友，宋道友，你们为什么看上去并不是很排斥封林的样子？”

前世他被萧玉林赶出去寻道心的时候，已经听闻边城被魔物闪击的消息。即使唐朝宋辞不记得前世的事，就以现在修真界对魔界喊打喊杀的表现来看，他们的反应也过于平静了些。

唐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询问：“萧道友，在你看来童妙道友如何？”

话题跳转太快，让萧晓乐有些猝不及防：“啊？啊……她啊，挺好的。”

“在大道誓约未出之前，如她一般亦正亦邪的修士多会被安上‘堕魔’的名头。”

宋辞在一旁补充：“也不乏一些修士试图走捷径，结果真的入了魔。”

“而魔界在以前正是这类不被正道所接纳的修士的聚集地。”

正在布置聚灵阵的顾音抽空插了一句：“据我所了解，边城最开始其实是用来抵御妖兽侵袭，不过之后出现魔界中人与妖兽勾结残害边境的状况，于是便也将魔界一起防备着。”

“嗯，确如师姐所说。”唐朝点头附和，而后回答萧晓乐一开始的问题：“一路行来，所悟所感颇多，我在思索魔界是否真如修真界主流所认为的那样罪无可恕？它是否如曾经的边城一样混乱且迷茫，他们中的一些人是否也如童妙道友一样走上某种极端，只为给自己正名，亦或是换取认可？”

还有一件事唐朝未提及，在前世对抗魔物的过程中，他们曾活捉过一些难缠的魔物，用以研究出克制它们的弱点。

只不过他们却从中发现了些异样，无论是再难缠的魔物，总会有一部分构造接近于人族。通俗点来讲，它们是人族变异而来的。

一开始他们认为是魔界丧心病狂，将人改造成这样不人不鬼的东西。

如今唐朝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那些杀不尽的魔物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时兴起的玩物，反而更像某种早有预谋的必然。

不像强迫。

而像“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