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玄在巫族缔造九阴阵时就没想让人从阵法上找出瑕疵，继而破阵。

为此他查阅了大量的巫族古籍，就连禁术也被他翻了个遍，这才将各种失传已久的邪术都融进了阵法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无解的。

但一种情况除外——

顾清玄看着不断朝他们走近的张余歌：在阵法大成之前，先将布阵人杀死。这样即使阵法已成，但没有布阵人的血肉魂魄为贡品，那也是失败。

说起来，这个唯一的缺点，好像还是封林发现的呢。

不适时宜的回忆又朝顾清玄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仿佛那里还带着被刺穿的剧痛感。

只是过了片刻他就回过神来，开口问道：“此阵，是你布的？”

张余歌略过旁边几欲冲上来的顾武，直勾勾地盯着顾清玄，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顾先生，看到出自自己手中的阵法，被别人弄得残破不堪，是种什么感觉呢？”

顾清玄没什么表情变化，顾武倒是抢先一步喝道：“你这妖邪在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问问自己身旁的那位不就知道了么？”

张余歌无光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戏谑：“作为阵法的缔造者，您不会不知道破阵之法吧？要知道，这可是让云宗门长老们都头疼的阵法呢！”

噢，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顾清玄了然，长老们合力都破解不了的阵法却让他一个参加试炼的弟子解开了，再加上她刚刚说的那番话，恐怕正在观战的长老已经心中存疑了吧？

若他再破了阵，估计出去就会被一堆人拿剑指着，质问他与剑林中的邪魔是什么关系。

只是……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此阵的破阵要诀呢？

一瞬间，顾清玄脑海中已经闪过诸多考量：如果她知道杀了布阵人就能破阵，那她绝对不会这么赤晃晃地走上来。要么真正的布阵人不是她，她不过是一枚棋子，要么她就还藏着什么后手。

不过不管是哪种，这位姑娘都不能再活着了。

想到这儿，顾清玄惋惜地叹了一下，随后他又展开滴水不漏的微笑：“余歌姑娘，你为什么会认为此阵出自我手呢？我不过是顾家一名寻常弟子罢了，怎会如此罔顾他人性命？”

顿了两秒，顾清玄叹息着摇头，很是无辜地说：“再者，我又何德何能让你对我的恨意如此之深？难道是因为我与萧兄的加入，坏了你的好事吗？你便要如此泼脏水？”

顾武在旁蔑笑一声：“果然，最毒妇人心！”

真假参半，再加上他出自修仙世家的身份，几乎可以让不知情的人打消对顾清玄的怀疑，接下来，就是要堵住唯一知情者的嘴了。

不等张余歌错愕的面容，顾清玄快步上前，手中早已掐好的法诀直指她的肩膀！

张余歌瞧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显出一点红，猛地感到一阵眩晕，后退了两步。

下一刻，心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她看见面前的人眼中闪过一抹温和的笑意，宛如清风拂面一般让人三春回暖，连带着心口的痛感都减弱了不少。

顾清玄面上出现惊讶，他略显慌乱地收回手，对着顾武手足无措地说：“我没想……没想这样的，这，这……”

顾武看得清清楚楚，他眼见顾清玄法诀直指张余歌的肩膀，便想着顾清玄是打算先缴械对方，然后逼问出破阵之法。

只是不知为何那女子却是愣在原地不做反抗，反而还后退两步，让法诀直穿过其胸膛！

顾清玄以手捂面，似乎是震惊于自己的失手，然而只有在张余歌的角度才能看见，那双于指缝中露出来的讥讽眼眸，以及这人轻轻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再见。”

春暖的幻象在这一瞬间破灭，张余歌呕出一大滩污血，她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却颤抖着嘴唇无法开口，一股禁制迫使她的喉咙只能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

在摔下断崖前，张余歌感到了恐惧，还有对自己之前想法的可笑：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他们能对抗的。

她最后往阵法中央看了一眼，却发现靠在藤蔓下的青骨早已消失不见，她嫣然一笑：原来如此。

“啪”地一声，断崖下面传来令人牙酸的破碎声。

顾武见顾清玄还未缓过神来，于是走过去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别过于自责了，就算擒住了她，这女子如此疯癫，也不见得就会告诉我们破阵之法。与其留着她多个变数，还不如早出手得好。”

“我们可以先试着将处于阵法中的弟子转移出来，再另寻他法。”

顾清玄深吸一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将手放下。

有些话，他不能亲自说出来，唯有借旁人的口讲出来，才能把他摘得干干净净啊。

“嗯，说得是。”

同时顾武也叮嘱道：“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地冲上前去，万一对方还留有后招等着你可怎么办？你这不是上赶着去找死么？”

顾清玄颇为受用地点了点头：“嗯，您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