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晓乐疑惑地看着说完一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的顾清玄，试探着问：“顾兄，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顾清玄展开一个友善的微笑，睁眼说瞎话：“不，我只是在担心张姑娘，萧兄一路上都没有遇见她么？”

萧晓乐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他皱眉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遇到。也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这会儿怎么样了？”

“放心吧。”顾清玄的笑意淡了一些，“张姑娘不会有事儿的。”

“希望如此吧。”

……

半夜的剑林格外地寂静，只有空地中央燃起的篝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木柴。

不少人虽然忧心忡忡，可还是有些人抵挡不住困意，跟身边的同伴交代两句后，就迷糊地睡了过去。

顾清玄闭眼假寐时，听见一旁的萧晓乐传来轻微的鼾声，听起来，对方似乎还睡得很香。

“……”

有时顾清玄都不知道萧晓乐这么一个劲儿地往他身边凑，究竟是真的心大还是另有所图。

世上有这么两种人最难猜：一种是君子小人切换自如，让人不知真假；一种便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让人不知聪傻。

就在顾清玄沉思之际，他的耳朵捕捉到周围树丛里发出的微小窸窣声，但仔细一听却又什么都没有。

他并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即使几天不眠不休，他也可以保证自己的感官随时都处于绝对的戒备状态。

更不用说当下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了，那声音就像被无限放大般传入顾清玄的耳朵里，犹如一条条毒蛇在丛林间悄无声息地高速移动。

假寐之前顾清玄便拢着衣袖放在自己的腹部上方，此刻他手里正捏着衣袖里的匕首，面容却还是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浅淡睡颜。

顾清玄默默地听着丛林里时不时传来的微小声音，他很快判断出，它们在渐渐地靠近这块空地。

他心里默默计算着它们与空地之间的距离，就在此时，一声惊叫传来，顾清玄下意识地想将手里的匕首掷出，却又反应神速地遏制住了自己的行为。

萧晓乐这一叫的声音并不算小，反正顾清玄慢悠悠地睁开眼时，发现大多数人都紧握着自己手里的武器，严阵以待。

就连刚刚打盹的几名弟子都已经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顾清玄看向声源的发出地，还有不少人跟他一样看向萧晓乐。后者却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啊……不好意思，各位，我刚刚做了个噩梦，不小心被吓着了。抱歉抱歉。”

说着他朝着面色不愉的众人抱拳致歉：“各位实在不好意思。”

见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大部分人又重新放松了神经，抓紧时间休息，小部分人低声抱怨了几句，冲着萧晓乐翻了个白眼。

待一切重归平静后，顾清玄偏了下头：林中的声音停了。

这时萧晓乐却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顾兄，你看出了什么吗？”

顾清玄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看出什么？”

“嗯……”萧晓乐思考了一下，继续说，“就比如那些人有异常之类的？”

“些？”顾清玄明知故问，“你怀疑不止一个？”

萧晓乐很诚实地点了点头，应道：“对啊，那个‘宋辞’不是说我们中有人死了嘛！可是他又没说有多少个，万一是一队人都已经不是活人了呢？

这样的话，即使混进来，被发现的概率也不大吧！而且只要他们不声张，就不知道是哪一队出了问题。”

顾清玄看着萧晓乐求解答的目光，微笑以答：“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出来。刚刚我一直在睡觉，下次你要进行试探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

“啊……好吧。”萧晓乐略显失望，顿了两秒他还是不死心地问，“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顾清玄笑得人畜无害，真诚纯良：“真的没有呢。”

萧晓乐咂了咂嘴，又重新躺在了地上，自个儿纠结去了。

在他看不见的盲区，顾清玄脸上的笑意浅薄了不少，眸中蒙上一层冷灰。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萧晓乐的发旋，藏在袖中指腹在冰冷的匕身上磨蹭。

过了不一会儿，萧晓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悄无声息地翻身而起。他看向黑黢黢的树林，眼珠一转，随后脸上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憨笑。

四周早已重新归于寂静，大部分人再度和衣而眠，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萧晓乐猫着腰回头去看顾清玄，却见对方早已带着疲态睡着了。想了一下，他还是没把顾清玄叫醒，而是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往森林中探去。

而他走后，前一秒还似乎沉浸梦境中的人，下一秒脸上的疲态就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顾清玄仍是闭着眼，只不过却悄然屏息凝神。

空气中逐渐逐渐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本还在警惕周围的弟子们却是在嗅见这一抹幽香后，忍不住打了个盹。

顾清玄戒备地听着周遭的动静，林中那窸窣声又重新响起，比较之前，这次的声音似乎不再遮遮掩掩，而是以一种高速的频率在树林间来回穿梭。

顾清玄思考：它们为什么不进来，只是在树林间徘徊？

很快他又听见了别的声音，空地某处传来扑簌簌的声音，就像是纸片纷纷掉落发出的动静，紧接着就是一阵小声的窃窃私语。

顾清玄正要凝神去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一个冷到足以让人发毛的声音却骤然趴在他耳边呼气：“你睡着了吗？”

这是个小孩子的尖笑声，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不自觉地显露出异常。

但，顾清玄没有，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挂在他身上的小纸片人用那双空洞洞的眸子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飘了下去。

至于其他没有被幽香迷晕的人可就没顾清玄这么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了，他们露出的一点微小的异常都没能逃过小纸片人的凝视。

“抓到你啦！”

几声欢呼的雀跃纷纷响起，接着顾清玄听见清脆的啪嗒声，还有惊恐的怒骂声。同时他也随时注意着林间的动静：林子里的东西穿梭得更快了。

过了不到半刻钟，那些声音像一下子被按了暂停，四周又重新归于寂静。

夜晚的冷风吹过，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钻进顾清玄的鼻腔。

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扮成一个已经被迷晕的人，谁知道这些纸片傀儡还有没有在观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