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辞”并未显出被拆穿后的慌乱，反之饶有兴味地问顾清玄：“你能猜到唐朝是假扮的，我并不吃惊，可你又是如何识破我的呢？”

“很简单。”顾清玄应道，“‘手环可以挡下致命一击’这说法本是你最有力的回击，可你话里话外却从未提及。这可不像是一个冤枉之人的反应。”

“宋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随后顾清玄指腹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温和地问：“现在阁下可以现出真身了？”

“宋辞”却是笑了一下，身上兀地漫起灼灼的火光，他的身体在这一片红火中化为灰色的纸烬。

——这竟然只是个纸片傀儡人！

相应地，“唐朝”也开始自燃，很快便被火焰吞没。

在消散前一刻，“宋辞”嘴角咧开一个夸张扭曲的笑容，他紧盯着顾清玄说：“看在你合我眼缘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真事吧。”

“你们当中，确实有人，已经‘死’了。”

说罢，他大笑了几声，消失于烈焰中。

而在场的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不安、怀疑的因子在这无声中悄然滋生，疯狂蔓延。

“我们之中……真的有人，已经死了？”某个女弟子颤抖着问。

手环可以保命，不存在有人死去的情况，那为什么这个“宋辞”会说，他们中，已经有人死了？

“呵呵……”一个男弟子干笑一声，“唬人的吧！一定是他想要看见我们自相残杀，所以才这么说的！对，一定是这样的！”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周围的人还是下意识地离彼此远了一些，都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对方。

顾清玄晲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歇息，他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已经与他融为了一体，成为一道天然的面具。

他微笑着拿出刚摘的果子，边吃边看他们互相猜忌的模样。

萧晓乐很快凑了过来，没心没肺地摊开手：“顾兄，你还有果子吗？刚刚我跟着他们跑了大半天，都快饿扁了！”

顾清玄默默咽下嘴里嚼碎的果肉，心想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有啊。”顾清玄温和地笑了一下，从衣袖中拿出一颗野梨。

萧晓乐一见吃的就两眼放光，伸手准备去拿，顾清玄却收回手，平和地问：“可是，萧兄，你拿什么跟我换呢？”

“啊？”萧晓乐难以理解地看着他，“我们不是队友吗？”

顾清玄看着他诧异的模样，暗中猜想：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萧兄，这些果子也是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得来的，总不至于就这么白白赠予你吧？”

萧晓乐还是很疑惑：“那之后碰上什么好处我让给顾兄就是了？这也算是一种等价交换吧？”

“……”

顾清玄明白了，这人很可能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冤大头。

于是他说：“我并不想抢萧兄的机缘，这样吧……萧兄用的匕首看着就很不错，不如你拿这匕首与我交换？”

现在谁都不敢放弃自己手中的武器，即使这凡铁在遇上真正危险时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却还是能给人一些心理上的安全感。

只要萧晓乐有脑子就不会拿这保命的东西去换几个野果，这无疑是给周围人一个讯息：看，我没有武器，快来揍我拿积分啊！

四周居心叵测的人可不少，别看他们现在不动声色，犹如惊弓之鸟。但对其中大部分人来说，背后捅刀、落井下石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从刚刚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看不出“唐朝”与“宋辞”是被人假扮的。只不过，祸不及身，每个人都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看着萧晓乐这个出头鸟。

顾清玄垂眸转着手里的野果，这种场景，这些人他在上一世见过太多，遇得也太多了。

自认为已经说得很清楚的顾清玄却听见萧晓乐欣喜的话语：“啊？成啊！想不到顾兄你如此坦荡！”

顾清玄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匕首，再抬头看了看满脸真诚的萧晓乐，一时无语。

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萧晓乐可以理解他用意的错觉？拜托，丧尸来了都不见得会去吃萧晓乐的脑子好嘛！说不定还会看这人可怜，反手送给他一个正常的脑子！

“你……”

顾清玄哽了一下，脸上温和的笑意淡了些，转而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萧晓乐：“真打算用这匕首来换？”

“对啊！这不是顾兄你提出来的嘛？”

短短几分钟，顾清玄竟被萧晓乐整无语了好几次。

他还是收下了匕首，甩给萧晓乐几个卖相并不怎么好看的野果。

要么萧晓乐还有其他的自保手段，要么他就真的只是个一直到底的直肠子。

顾清玄打算试他一下。

“萧兄是还有其他什么手段么？”

萧晓乐咬下一口果肉，含糊着说：“噢，我曾跟个武学师父学过几年拳脚功夫，这种金属武器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作用。”

“这样啊……”

顾清玄抬眸，看着不远处一名身材魁梧的短衫男子起身正朝着萧晓乐走来。

他的脸上横贯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看上去不像是个好惹的人物。随他一同站起来的还有两三人，看上去应该是他的同行之人。

顾清玄自觉地往旁边退开了一些：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一会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