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顾清玄收回手。

“唔，灵魔双体？”顾清玄面上微冷，语气却依旧温和：“你叫什么？”

他手指微蜷，掌中聚起的灵力足以将眼前人轰出十余米外，断无生还的可能。

“没……没有名字。”小孩细弱游蚊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

“抬头。”

小小的脸上横穿了一道可怖的疤痕，乖顺的黑瞳怯怯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人。

不是么？

顾清玄漠然地想。

他转而笑着蹲下身，手中显出一条红褐色的符文，上面画满了张牙舞爪的符咒。

他捏起小孩的手，划破对方的掌心，流出的血滴在红符上。杂乱的符咒亮了起来，发出猩红的血色，但只一瞬便又恢复到了平静。

过程中，小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做反抗。

顾清玄灵气一凝，修复好他手上的划伤，摸了摸他的头：“放心，这不是害人的东西。”

“嗯。”小孩冲他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某位魔头做的一些东西确实好用。刚刚的“子母符”便是这位的杰作之一。只需将血滴在“子符”上，滴血人的命便与施咒人手上的“母符”绑定。母符被毁，滴血人就会当场毙命。

当然，这符咒只对金丹以下的修士有作用。对境界高的强者来说，如同儿戏。

看到这个，顾清玄想起些不太好的记忆。他不愿多想，只是起身，顺手将小孩也拉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向一个孩子使用这么恶毒的符咒，全因他是灵魔双体。上一世，顾清玄只见过几人拥有这样的体质，反正后来个个都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灵魔双体，顾名思义，体内运转的除了灵气还有魔气。别以为这体质修炼起来得天独厚，能双气同修。

恰恰相反，灵气与魔气本就互不相容，二者只能存其一。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要么灵压制魔，成为一代传说；要么魔吞噬灵，掀起血雨腥风。

当初的封林便是这种体质，包括他几位有名的手下都是灵魔双体。那段时间，但凡听闻哪里有灵魔双体的孩童出世，都会掀起两方世界的动荡。

修真界自是不希望再出一个魔将，魔族那边也不会介意多一位强者。

顾清玄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孩，思索着是否要先下手为强，免得徒留祸害。他也并非不起疑这小孩是封林，但在他的记忆中，顾家上一世除了战死的顾音以及算计封林的自己，家族本身与这魔头并没有过多的牵连。

这小孩或许上一世确在顾家，只是不由他看管罢了。再可能后来顾家清洗人员，把他赶了出去或者秘密处决也未可知。

他倒不是下不去手，上一世度过的炼狱早就将他残余的善良碾磨殆尽。他现在仅是在思考留下这小孩，于他和顾家来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在他思索之际，小孩扯了扯他的衣角。

顾清玄低头看他，温声问：“怎么了？”

“哥哥，我……我可以知道你的，的名字吗？”小孩战战兢兢地说。

“有何不可？顾清玄。”

“那……玄哥哥，你们会，会赶我走吗？”

顾清玄和颜悦色地笑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小孩低着头，轻声道：“我自生来便长相丑陋，兄弟姐妹们都嫌我，长辈们也恶我。没有一个人肯收留我，我，我害怕……”

顾清玄俯下身，轻抚他的头顶，带着柔和的音色说：“放心，这里不会抛弃你的。”

因为你啊，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顾清玄笑起来像是三春的暖阳，似乎能融化一切冰冷的角落。才初成少年，便像是一位温润的翩翩公子，直教人忍不住想与他相交亲近。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外表堆砌起来的白衣如雪，温文尔雅不过是场幻象。隐藏在这下面的灵魂早已腐朽发臭，被侵蚀得只剩一滩污浊的脓血。

有多少人为他这笑不寒而栗，就有多少人被他这副皮囊所欺骗，甘心赴死。

小孩似乎很高兴，对着顾清玄展露出一个有些可怖的笑颜。

二长老并没有说要把他安置在何处，顾清玄只得带着他回了自己的小院。

顾清玄找了套较小的衣物予他换上，让他洗漱了一番。

“你来自哪里？”顾清玄梳着他细碎的头发，询问道。

“林家。”

顾清玄想起来二长老似乎与林家家主私交甚好，那这小孩……

“我父亲是林家家主。”小孩低着声音说：“母亲……是见不得人的半魔。”

在这片大陆上除了人，还有一种本不该存在的物种——半魔。他们体内拥有微弱的魔气，能往来修真、魔、凡三界，但他们却不能修炼。于凡世来说也是相当于邪教徒的存在，大部分都依附着魔族而生存，小部分的则成为了某些修真世家的奴仆。

这样卑贱的族类与修士相结合却能有机率产下灵魔双体这样的祸害，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封林出世之前，世人不懂这祸害的隐患，只当其体内紊乱的灵气与魔气是他们应有的报应。

顾清玄想着二长老不做安排的意思，应是把这小孩放在他这儿了，凭他决定。

“此后，”顾清玄将一枚小玉冠别在小孩头上，淡然道：“你改姓顾，名林。”

“进了顾家的门，此后当勤勉刻苦，不堕家族之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