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县城里，就在关注什么能卖，关注最新政策，市场需求等等。

顾岳霖期许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他在她眼中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

在他心中，她除了爱美，精致，又多了一条志向高远。

自己要是老盯着那一亩三分地，还真配不上她。

“我们认识时间不久，以后再说吧。”风眠权衡再三这么说。

她是理性的，没将话说太死。

因为眼下看来顾岳霖这人还行，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要是这三年他表现得好，自己又确实动了心，给他转正也不是不可以。

风眠却不知，这话给了顾岳霖莫大的鼓舞。

这等于是同意先谈恋爱了？

“好，以后再说。”不自觉的耳尖有点儿红。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风眠说了那些话的关系，这几天顾岳霖觉得自己干活都干不好，总爱胡思乱想。

总会不自觉的往家的方向看看，盼着她提着水壶过来。

她不赶集的时候，每天会送两次。

上午一次，除了各种茶水之外，还会给他带只馒头，或者饼干，又或者饼子。

下午就没这待遇了，只有茶水。

她说上午带是因为他早饭吃得不多。

同村的小伙子们特别羡慕。

“眠眠对你也太好了吧？要有媳妇能这么对我，我也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去。”

他老爸一脚给他踹过来，“滚，养你这么大白养了，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去。”

“爸，我说笑呢。”

顾岳霖淡笑不语，心里美滋滋的，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收好。

风眠在家数钱，卖了两场的尼龙袜，赚了三百多块钱。

再加上之前的，顾岳霖给她的，她手里已经有现金一千六百多，顾岳霖存折上还有一千多。

在这时代，她算小富了。

“眠眠，在家吗？”

门被敲响，是陆兰的声音。

风眠急忙将东西收好，出来开门。

“兰姐。”

陆兰很高兴，脸上全是笑意。

“蓉蓉上学的事搞定了，我亲自送她去的。老师随便问了她几个问题，夸她聪明呢。还说她性子也好，不调皮，是坐得住那种。聪明，坐得住，这两条就说明她是读书的料，老师这么说的。”

风眠笑着点头，“差不多了，我也看她是读书的料。”

“是吧？太好了，我这辈子指望不上风丰，好在有蓉蓉，也算有盼头了。”

陆兰高兴的说：“我下午去上工，你那十块钱呐，我一定尽快还给你。”

“不急，明天赶集，你跟我一块去卖东西吧。”

“卖东西？”

风眠把她叫进屋来，拉开一只编织袋，里边全是尼龙袜。

“呀？咋这么多？”

“我遇到个外地人，他手里有很多，还说卖完了找他拿货。一场就一个多小时能卖，我一个人卖不了多少，明天你跟我一起。”

“可以吗？会不会被抓？”

“没事，我看了报纸，要不了多久政策就能放开了，到时候可以正大光明的卖，我还给上头管这个的部门写了信呢，说的就是我要开店的事。”

“真的？还能这样？”

“嗯，当然了，报纸上说已经有人成功了。现在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抓到了也只是没收货而已，不会怎么样。当然，风险也是有的，看你干不干？”

陆兰虽然没读什么书，但她不傻。

当下就明白了，为什么风眠现在不上工，而且还有钱。

为什么她只要一赶集，就得去县城。

风险这么大，她还愿意告诉自己，这说明她想要拉自己一把。

她是自己贵人，遇到贵人伸手还不知道往上爬，那是傻子。

很快陆兰就想明白了，咬牙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干，这个咋卖呀？”

为了女儿她也干啊。

“一块钱三双，好卖得很，你卖三双我就分你一毛钱提成。”

“那就是说一块钱就分我一毛钱？”

“对。”

“呀，这也太多了。”

“一四七才赶集，一次只能卖一个多小时，其实也没多少。我一场下来也就卖一百多块，也就是说，你能拿十多块的提成。”

陆兰瞪大了眼睛，惊得破声，“十多块还不多啊？那些上班的……呜呜……”

风眠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小声些，就咱俩知道。”

陆兰忙不迭的点头。

风眠这才松开了她。

“好，明天我不去上工了，我跟你一起去投机倒把。”

风眠：“……”

风眠已经想好了，以后要大干肯定是差人手的，就带陆兰一起干。

陆兰虽然没读多少书，但她人还不错，而且能在时代压迫下懂得崛起反抗，就凭这点，她就超过了大多数农村妇人。

刚开放那些年代可是出了不少小学生文凭的老板，纵然有时代红利的原因，但跟那些人本身的能力也脱不了关系。

带着陆兰一起干，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晚上泡脚的时候，风眠就和顾岳霖说了这事。

顾岳霖听后点了点头，“能带着兰姐赚些也挺好，这些日子我听村里人说他们两口子帮你不少忙。”

“嗯。”原主十五岁回来自己住，刚才始的时候特别害怕，陆兰过来陪着她睡了好几晚才慢慢适应。

“我前几天买的那个报纸你看了吧？政策要放开了，以后会允许咱们开店。那个剃头匠给上头写信了，我也学他给上头写了信，等政策一放开，我要第一时间拿到许可证，到时候我就去城里租个房子开个店。”

她让顾岳霖再一次惊讶。

对她的印象，除了爱美，精致，志向高远外，再多一条，眼光长远。

“眠眠，你什么时候也带着我赚钱。”

风眠一脸错愕的抬头看向他。

这个……她还真没想过。

顾岳霖原本是随口一问，一看她的表情，心里拔凉拔凉的。

原来在她对未来的计划中，有兰姐，却没有自己？

“你不是要贩票吗？”

顾岳霖：“……”我在她心目中，只是个票贩子？

“咳咳，也是。你要是有让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好的。”

风眠睡前照例做护肤，帘子一拉，顾岳霖顿时觉得他和她生活在了两个世界。

那帘子对面映出的人影，明明离着他没几米远，那种感觉，又像是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