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景有点汗颜，自己这一生啊，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男人没有吧，老妈也因此没闺女女婿的祭拜。

所以也怪不得老人总是有要儿子的封建思想了，如果，假如只有自己，一个男人都没，如何发葬老人都是问题。

真的，史景不确定流程不说，出门的闺女和邻居们常年不走动，更不会有人过来帮忙。

最后只会火化，然后骨灰一埋，草草了事吧？

“孝子孝孙们，赶紧到正厅，瞻仰遗容，准备封棺了啊。”大祭司一声吆喝，把史景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史景愣了一下，什么意思？封棺？

封棺！

这几天冰棺里放着，转移到棺材里，要封上了。

最后一面，最后一面，最后一面。

史景迅速锁定了小妮，一把抱起直奔正厅而去，留下周边面面相觑的几个人。

“衣服什么不是收拾好了，朝里面填吧，她喜欢的衣服什么该填的都填进去，包括收拾什么的。”大祭司一旁吆喝着。

其实哪里是填什么喜欢的衣服，就是防止下棺时人侧翻了，塞的满满的，人就不容易挪动嘛。

折叠整齐的衣服一件件的抖落开随便塞了进去，史景张了张嘴，原想说码进去，想想，这样更瓷实吧，那么整齐干嘛，没了原应用的作用。

“还有什么要放的没？首饰什么的有没？”大祭司又喊了。

首饰？史景想到抽屉里那条原来老妈戴的、后来被小妮扯断的、据说留给自己的、孤零零躺着的金项链，也没其他什么首饰了。

“那条项链给我妈带过去吧，不过没修好呢。”史景凑到史兴面前，弱弱的问道，实在觉得愧对老妈，就剩唯一的首饰，还是坏的。

史景心底有点凄凉。

“不放，放那干啥？活人的眼线。”史兴摆了摆手，拒绝了史景的提议。

也是，放进去有什么用呢？她是知道还是再戴？真是给其他人看看罢了。

也罢，不放就不放吧，免得有信心惦记，后面出现不好的事情。

“手机呢？她手机放不放？该放什么赶紧放了啊，以后绝对没机会了！”大祭司还在大声的喊着。

“手机给她放进去吧，你妈爱看时间，看着时间吃药。”说到吃药，史兴叹了口气，以后再也不用吃药了吧？随即补充：

”看着时间做饭。”

史景听着眼泪止不住的流，去卧室取了老妈手机，放在了老妈头的旁边。

怀里的小妮也在史景拿手机时，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取了姥姥的算盘。

“这个好这个好，这个才是老祝的最爱，用了一辈子的家伙什。”大祭司弯腰接过累的气喘吁吁的小妮手中的算盘。

作为会计，这是祝菊年代特有的工具。

即使后面有了计算器，祝菊每次算完账之后，也会打着算盘再核对一遍，准确无误之后，才会写下那一个个的数据。

破旧的算盘，因为被摔过，而后又修整的痕迹肉眼可见，但那一个个的珠子却油光锃亮，这才是老妈的最爱吧。

史景看了一眼老爸，不知老爸会留下老妈的最爱，给自己留个念想，还是给老妈带去。

史兴摆了摆手：“给你妈带去吧，不亏她。”

“恼恼，恼恼的。”小妮拉着大祭司手中的算盘，小屁股下坠，死命的要拉到手里。

“姥姥的，姥姥的，给姥姥带去啊。”史景弯腰抱起了小妮，和她解释着，小妮才算松了手。

“没什么放的了吧？”大祭司环顾一圈，看到众人都摇了摇头，才又清了清嗓子道：

“瞻仰遗容，大胆的、觉得想送老太太最后一程的，赶紧朝这边过来了啊...”

史兴拉了拉史景：“小妮放下吧，孩子太小。”

史景果断的摇了摇头：“爸，就让妮妮送姥姥最后一程吧，孩子一直我妈带这么大，她不放心的人，也就小妮和你了，自己人，不怕！”

“妮妮不怕，妮妮不怕。”小妮也宣誓一般，拍着胸脯保证着。

史兴大手一挥，随便你们吧。

亲戚朋友已经自觉的围成一个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围着棺材转圈，嘴里也不停的叨叨着想念的话语。

史景抱着小妮看着躺在中间的老妈，默默的抽泣。

棺材有一点点高，刚刚好遮住祝菊的脸，看的不大真切，但是史景能感觉到脸上因为插管等各种治疗留下的淤痕。

“妈，对不起，没想到治疗是这样的结局，如果可以，女儿情愿你继续忍受着痛苦！”史景心里默默的祷告着，但是想到继续忍受时，史景自己一怔。

会吗？或许再来一次，还是会选择治疗吧，与其痛苦的活着，这样倒也算得上解脱。

史景忽然又恨起来自己，这躺着的可是亲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别人知道，肯定会谴责你这“不孝之女”的。

“该说的赶紧说，该看的赶紧看，再转最后一圈了啊！”大祭司提醒着乌泱泱哭泣的亲属。

“妈，这是我最后看你的一眼吗？从此之后，阴阳相隔？”

想到此，史景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能听懂话的小妮也挥舞着小手，“恼恼-恼恼--”试图抓住姥姥，永不分离。

“孝子贤孙们，都退回去吧，准备封棺了啊。”大祭司一声令下，帮忙的邻居自动上前，挡在史景她们和棺材中间。

“封--棺---”大祭司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喊。

四个人四个角抬起棺盖盖了上去，拿起大厂钉子，“噼里啪啦”一阵钉。

“妈---”

“娘---”

“姐啊---”

“姑---”

所有人喊着不同的称呼齐刷刷的跪下来，大声的哭着喊着。

“孝子贤孙们移驾到外面广场，祭奠马上开始。”大祭司一遍遍的喊着接下来的安排。

你拉着我，我拉着你，相互搀扶着去了大祭司说的地点。

当然，人都出去了，清出来路了，抬棺的人才好抬棺出去嘛。

小广场上，灵堂已经转移了过来，拎纸篓的大外甥，也就是史景大表哥，还有姐夫妹夫也站在了各自的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最后的祭拜开始，儿子、孙子、侄子、侄孙子，王梅娘家人、冯芳娘家人、侄女女婿...

史景也不知道怎么个流程，也不知道怎么排的序，谁前谁后上去，只做好自己的本分：旁边跪着哭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