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空间唯一的出口，就在阿南刻所在的位置，准确来讲，阿南刻就是出口。

额头上的第三只眼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陈臣看到，这片洒满温暖金光的空间边缘，有着一道道铅灰色的痕迹，这些铅灰色的痕迹毫无生命气息可言，就像阿南刻所谓的【救赎】，不过是将一切带入深渊，再在深渊的最上方给人们带来一些虚拟的光芒罢了。

阿南刻身躯之中，有无数的细小的坑洞，这些细小的坑洞折射着现实世界——阿南刻为何能够窥探所有人的命运轨道，其根源就在丝线的一端联系着现实世界的人和物，而另外一端则系在阿南刻的身上——因此，这些细线实际上也是【通道】！

陈臣的眼睛猛地一缩——

他看到：

堡垒1号向下坠落，而苏统领则出现在了堡垒1号的下方，用血肉之躯撑起了下降的钢铁巨兽，让底下的异能者能够逃离死亡的阴影；

他看到前方战场上，出现的那几乎通天蔽日的迷雾之门，这些迷雾之门延伸出来的青黑雾气，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而迷雾之门内执行任务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年逾五十的院长们！

在其中，陈臣甚至看到安克希姆在和一只浑身长满口器与软体触角的魔物缠斗，安克希姆院长的身后有着几具尸体，有一具尸体，甚至头颅都不翼而飞。

在治疗室外，尸体已经堆积成了小山，身为S阶的治疗师，即使是再严重的伤也能够痊愈，而这些身死的尸体身上所受的伤往往是常人噩梦级的伤，断臂残躯、不外如是。

在治疗室内……

陈臣的第三只眼纹路再度闪烁，陈臣看到恩奇额头破开的血洞，恩奇那双虔诚的、自我牺牲式的双眼，那连接着两人心跳呼吸的手指正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恩奇的手腕处，有一道深深的豁口，那里，属于霍克海尔家族的血脉力量正浸润着陈臣的身体——血液足够多，让陈臣的身体不至于对这只【窥探之眼】产生排异反应。

这就是外面炼狱一般的世界。

陈臣的心无法抑制地抽痛了一下。

外界，陈臣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一旁的黑猫卡俄斯几乎是立刻观察到了这异动，喵呜了一声，站起身来，碧绿的眼眸盯着浑身沐浴在血液中的陈臣。

而将手指点在陈臣额头间的恩奇也低下了头，不由得开口道，“陈哥……”

恩奇的声音极为沙哑，大量失血让他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而更为重要的是，在生生移植了第三只眼后，恩奇的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

【窥探之眼】本就和霍克海尔家族的血脉融为一体，与自身的双眼形成了独特的体系；在挖去【窥探之眼】后，恩奇的眼睛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轻纱，随后轻纱慢慢地重叠，直到距离地这样近，恩奇却再也看不清陈哥的脸了。

将一切完成的恩奇，在这一刻忽然有些害怕了。

他似乎，看不清楚了。

意识空间中的陈臣，勘破了空间的出口后，意识小人死死地看着阿南刻，阿南刻脸上的神情有些讶异，显然，祂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谁也没想到，这位巫师家族的年轻传人甘愿献祭自己的眼睛，将其移植到陈臣的身体中；

这不符合命运推演的常理。

因此，阿南刻除了事情被破坏的恼怒之外，还有一些疑惑。

这不应该。

命运的的安排从不出错。

陈臣不过是因为时间之神·科罗诺斯，以及赫尔墨斯和卡俄斯忽然倒台，福尔图娜的意外相助，甚至自己的干预下——也即陈臣是在众神合力之下，命运的轨道才有了不一样的发展；而这霍克海尔家族的小家伙到底是凭什么能做出违背命运轨道的决定与选择？

身为家族的传人，这小家伙为什么会违背理性，破坏掉家族的传承？

……

这一点，阿南刻想不通。

阿南刻抬起头，和陈臣的视线对撞，阿南刻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陈臣已经不会给祂说话的机会了；外面是人间炼狱，跟这家伙说什么都没用，他要尽快返回战场。

陈臣视线扫过阿南刻身上命运丝线连接的地方，内心想法电光火石般闪现，随后，陈臣神情凝重，暗色的镜子再次在陈臣和阿南刻的身后浮现。，

如出一辙的镜子浮现，阿南刻神情微愣，随后道，“没用的，即使你‘看见’了又怎样呢……你出不去的……”

“少说废话。”

陈臣的语气透着一股森冷和肃杀。

他原本还认为阿南刻或许有自己的苦衷，或许有什么隐言；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现在的阿南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只有神性、没有人性的家伙。

陈臣，不屑再和这样的家伙说话。

陈臣没有理会阿南刻，掌心微动，忽然，一整块的暗色镜子从中间碎裂而开，无数的镜子，仿佛天上的流星一般向四面八方炸散开。

阿南刻轻咦一声。

镜子四散而开，而这些镜子，竟然每一面都锚定了阿南刻身体上的一处“坑洞”。

这些所谓的“坑洞”说是坑洞，但实际上不过是细线连接的位置，接口十分不显眼；但在霍克海尔家族【窥探之眼】和小科的真神之眼的帮助下，陈臣“看清”这些几乎微不可察的接口。

镜子折射出通道，一瞬间，阿南刻明白了陈臣要做什么！

但现在的阿南刻已经无法阻止陈臣！

陈臣左手抬起，左手掌心中的无睫之眼睁开，蓦地，碎裂的镜子碎片中开始反应这些接口，现实世界中的每一处开始以镜子反射的面出现在这片意识空间中——反射、倒映、整合——陈臣用这些破碎的镜子“拼”出了现实世界的样子。

在这些镜子再次重合的瞬间——

【哗啦】

意识空间被还原的真实空间挤压崩散，虚假的温暖的金光褪去，陈臣的视线中，阿南刻的意识体猛地被被挤压崩散，在最后的一秒，陈臣的视线和阿南刻的视线相触碰，阿南刻的金光崩散了，青黑的雾气源源不断地从阿南刻所在的位置溢出。

……

陈臣猛地睁开了眼睛，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