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浪潮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神兽【犼】裹挟而去。

黑藤带着陈臣的身体退至更远的地方，即使是陈臣，也不可能硬扛这仿佛天灾一般的巨浪。

这种程度的巨浪，拍打在人的身体上，不弱于山体崩塌。

神兽【犼】神色巨大的兽瞳中也透出一抹恐惧，一方面是巨大浪潮带来的压迫感；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水神·共工的压制！

“嗡——”

神兽【犼】发出一道嗡鸣，试图往海上逃窜，但很快，神兽【犼】的身体就往下一沉，定睛一看，其尾部正被一个四米高的金甲卫踩住！

是【愤怒之罪】萨麦尔！

神兽【犼】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很快，被黑色的海水吞噬！

中川玉剑眼神微凝，随后，右掌一握，海水不断向中间压缩、坍塌！

中川玉剑正想示意陈臣补刀，但还不待向陈臣那边看，后者便心有灵犀地身形消失在原地，长戟舞动，随后，被猛地一掷！

长戟仿若流星一般，从长空划过，随后撞击入海水，直挺挺地击中神兽【犼】的面部！

神兽【犼】仰天怒吼，但是很快致密的海水就使其体表寸寸皲裂，血肉糜烂成一团。

中川玉剑和陈臣对视一眼，随后两人身形一高一低、一前一后出现在神兽【犼】上方，中川玉剑手中绽放出夺目蓝光，而陈臣手中则出现了【虞美人】长刀，刀尖上乌光凝聚，暗红花纹绽放着择人而噬的血光！

虽然两人仅仅算“第二次见面”，彼此之间也并无交谈，但出乎意料的默契！

蓝光闪烁，长刀斩击；

处于两者包围之中，即使是神兽【犼】，此刻也感到无尽的绝望！

【轰隆】

耳端传来一阵嗡鸣声，陈臣面色不变，双手紧握刀柄，义无反顾地往下切割——鳞片、血肉、脏器、血管！

无论是什么，一刀斩断！

中川玉剑面色沉凝，源源不断的水系元素在掌心凝聚，最柔软的水化作最惊人的锐利，随着中川玉剑意念而动，不断冲击着【犼】的头颅和心脏部位。

陈臣和中川玉剑错身而过，神兽【犼】庞大的身躯被一分为二！

【哗啦】

半边身体掉落海面！

血雨从天而落，暗红血液从陈臣额角滴落，陈臣并未在意，收刀入鞘。

陈臣转头，看向巨兽残骸，气息有些微喘，再看中川玉剑，也同样如此。

两者眼神在虚空中平和对视，此刻的中川玉剑身后犹有水神·共工虚影，但令中川玉剑感到意外的是眼前的少年不闪不避，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中川玉剑眼神微凝，但很快少年就别开了眼神，身形一动，足尖轻点海面；陈臣捡起了缓缓下沉的长戟，双手将其端起，平置于胸前。

陈臣沉默地端起长戟，黑藤冲出，再次弹射至仅剩一半的巨舰之上。

中川玉剑目光追随而来。

陈臣一步步走到了半跪的老将身边，后者即使气绝，也依然将头颅维昂，血红旗帜覆盖着其身躯。

陈臣一句话也没说，他将长戟放在了老将的身前，随后退后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扶正了衣领，在中川玉剑讶异的神色之中，双膝下沉——

陈臣将头贴近甲板，对着老将行了东方大陆最重的礼仪——

【跪拜之礼】

中川玉剑眉目微挑，张了张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中川玉剑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大陆的异能者，南方大陆并无什么【跪拜之礼】，跪拜、叩首都被视为卑躬屈膝，是弱者对于强者的臣服和示弱；但此刻，中川玉剑看到少年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神情——

恭敬、感伤，甚至是遗憾。

陈臣抬起头，声音低沉道：

“学生陈臣，恭送忠武军英灵。”

就在这句说完，不知是不是中川玉剑的错觉，他总觉得在这样的黑夜，忽然起了一道风，这道突兀而起的海风拂过仅剩一半的巨舰，穿过焦黑的海岸线，穿过海上漂浮的断臂残骸，飘过倒塌的船舱，最后，拂过老者身上的血色战旗——

【哗啦啦】

——像是哭声；

——像是笑声；

——但更像是最后的告别。

【哗啦】

海浪声响起。

中川玉剑才如梦初醒一般，目光环视四周，这片空间出现了黑色的边缘，在崩解的边缘；而陈臣已经站起身，少年身形挺拔如青竹，他的手心似乎紧握着什么东西，在暗夜之中闪着寒凉的光芒。

——这是藏在长戟之中的【休厄】的碎片。

中川玉剑目光从那道寒芒上闪过，他没有询问这是什么——

这或许是这扇迷雾之门掉落的资源，但是中川玉剑并不想过问：

一来，中川玉剑能察觉出来，这道迷雾之门与他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这并非普通的迷雾之门；而最先进入这道迷雾之门的少年或许就是带来变化的根源——简言之，少年有资格拿到掉落的资源。

再者，中川玉剑想要交好陈臣，没必要为其发生争执。

中川玉剑神色平淡，随意问道，“这道迷雾之门算是清理完成了？”

陈臣嗯了一声。

中川玉剑点头，随后忍不住道，“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陈臣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陈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