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诺拉瞧着里维眼里的好奇，神话大灾变时期的一幕幕闪过脑海，新神一词从来不是什么吉祥如意的象征，在绝大多数的长寿种心目中，它们是带来颠覆与毁灭的灾厄祸殃。

“我们所处的盖亚位面，是一个资源丰富、力量雄厚的顶级位面，这么一块大蛋糕，自然会滋生许多强大的原住民，原住民若是死了，便又会化作新的蛋糕，新的蛋糕又会催生更多的强者，可谓是子子孙孙无穷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天外异族好比虫蝇，它们眼馋这块蛋糕，可惜它们再如何厉害，小小的肠肚根本无法装下更多的蛋糕，所以即便魔王战争给诺亚大陆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但是无法撼动诺亚之力的根基。”

“正常来说，一个位面的力量总和，应该与其位面名称一样，比如暗影位面的力量体系称作暗影之力，深渊位面的力量体系称为深渊之力，而我们不称为盖亚之力，是因为盖亚是一个已然觉醒的世界意识，我们所使用的力量与盖亚意识有所区别，盖亚意识并不能对我们进行直接干涉。”

“从我的角度出发，盖亚意识的再次沉眠，便是神话大灾变的核心矛盾，可能与里维你听过的一些传闻有出入，但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与产生的想法便可能迥乎不同。”

闻言，里维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之前有听杰拉米，老库克，甚至是诺万提过相关说法，连在莱福神的幻象神域里也见到了相关场景，它们的观点，更多的是集中在魔王战争的影响上，而并非加布诺拉所说的新奇角度。

“举个例子，诺亚大陆好比一个国力强盛的国家，由地方诸侯与国王组成，它们时常会遭受到了蛮族的骚扰，但无关痛痒，只有国王碍于脸面，不断向着地方诸侯施压，意图消除这些负面影响。”

“加布诺拉奶奶，你是说国王便是盖亚意识，蛮族则是天外魔族，而地方诸侯即是各族众神，对吧？”

“没错，你很聪明，不像我们精灵族，有些人活了数百年还没有你一个小伙子想得明白，每天都吵吵着精灵正统，也不想想盖亚位面为什么叫盖亚。”

“嘿嘿。”

加布诺拉摇了摇头，为帝国覆灭默哀了一会儿，又继续道。

“自打混沌纪元末期，魔王战争开始，随着盖亚意识的苏醒，它以神庙为基础，组织各族有效反击了魔族入侵。”

“单从这一点来看，盖亚意识对于我们诺亚各族的贡献无疑是巨大的，但同时也埋下了祸根，神庙因此在诺亚众生心中的形象无限放大，乃至最后高于了族群，令很多人脱离了实际，盲目遵从那虚无缥缈的神庙。”

“神庙，仅仅只是盖亚意识联合各族的一个战略中心，其本身并不具备什么神圣性，或者权威性，很多时候人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神庙所左右的，还一味地认为是自己的领导者出了决策问题。”

听到这里，里维联想到了如今的塞普林神庙，与加布诺拉所述不同，很多普通人听都没有听说过，应该是各国刻意打压的缘故。

“问题，从来不是某一处矛盾导致的，而是一连串的矛盾，才导致的问题。”

“那是神话纪元的某一天，而当时我主要负责精灵帝国的扩张工作，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在现场，但即便如此，盖亚意识再度沉眠的消息，一度席卷了整片诺亚大陆。”

“那时很多种族其实已经对神庙的安排有所不满，包括我们精灵族在内，可是这仅仅是掌权者的角度，人们依然乐此不疲地崇拜着神庙。”

“盖亚意识在沉睡之前，为神庙安排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名为诏命官。”

“顾名思义，就跟我们先知传达神谕一般，诏命官的职责，便是在盖亚意识沉眠期间，贯彻它的思想与策略。”

加布诺拉说到这里，眼前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惧的东西，她的语气止不住的颤抖，似是不愿提起这段灰暗的记忆。

“我还记得那一天，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天空一度同时出现了太阳与月亮，山川站起了巨人，大海浮起了鲸人，巨龙成群成群地出现，连销匿不久的魔族，都开始纷纷冒头。”

“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夺得诏命官的位置，自此号令诺亚众生，加冕为众神之神。”

“大战一触即发，仅有少数几个族群未能及时参战，那时你们人族众神在魔王战争里尽数陨落，而我们一众精灵王又不屑于参合。”

闻言，里维隐隐想起了幻象神域里，在至高天那遇见的那位潇洒精灵，他当时就扬言要占领神庙，一统诺亚。

“所以，这就是大灾变的开端？”

“不，这只是前戏。”

加布诺拉僵笑着摆了摆手。

“那些种族神明最后斗的天昏地暗，但终归没有什么天大的仇怨，不像魔王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死伤基本可以忽略，你要知道，那时可是神话纪元最为繁盛的时期，所有种族的神明都跟倒豆子一样喷涌而出，连我都差点晋升精灵王。”

“死亡固然可以避免，但伤残却不是一时可以治好的，即便是神明，其血脉里流淌的神性并不是永恒不变的，是会受到岁月磨损的。”

“就趁这个空当，我们的一位精灵王发起了政变。”

“他属于我们高等精灵的一支，但并非原始精灵的直系血统，所以按照传统来说，他是没有资格继承帝位的，况且他还是个男性。”

里维尴尬地笑了笑，性别歧视还真是哪儿哪儿都有，异世界也无法免俗。

“其实仔细想来，他还算是我比较亲的一位堂哥，跟我们羲和耀斑家族关系匪浅。”

“他策动了族内的一些势力，将银月女王囚禁了起来，那时大家都以为他疯了，因为精灵是一种非常讲究礼仪与传统的种族，他这样做根本无法得到认可。”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志在诺亚，而并非帝国。”

“那时神庙好像已经选出了诏命官，不过在位时间太短了，我记不得是来自哪个种族了。”

“而他直接带着一众手下，霸占了神庙，绞杀了那位诏命官。”

“对于每位神明而言，其背后都有着来自族群势力的支持，他这样做不仅仅得罪了一个种族，更是将不久前的大战结果踩到了脚下，可以说是令诺亚不耻，人神共愤。”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道德或法律可言，尤其是在巨大利益和强大力量的面前。”

“他意外的成功了，精灵族没能抵住诺亚霸主的诱惑，精灵赞歌在他的引导下，在诺亚大陆的每一寸土地唱响。”

“他叫格林唯希，是一名风精灵，是精灵族有史以来最为传奇的王，他用自己的实力，刷新了人们对血统论的认知，以一己之力，开启整个神话纪元下半场的腥风血雨。”

加布诺拉说到这里唏嘘不已，她也是受益者，她没有资格斥责对方。

“格林唯希成为盖亚诏命官之后，直接完成了所有种族都未曾做到的奇迹，一统诺亚，精灵帝国达到了空前繁盛，我们的树堡遍布大陆每一个角落，无论是何种艰险环境，都通过强大的薇特源力衍生出了诸多精灵分支，普天之下再也没有可称为强敌的存在。”

“之前说过，诺亚众生是极其崇拜神庙的，但格林唯希的行为，又是站在了所有神明的对立面，从而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又极为脆弱的平衡。”

“这个平衡的崩塌，便是神话大灾变的真正开端。”

里维掐着下巴聚精会神，他意识到加布诺拉要讲重点了。

“这一切，还得从魔族迎来了一位新的魔王说起。”

“它凝聚了一度军心涣散的魔王军，对诺亚大陆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神庙召集各族应对魔族入侵，可是格林唯希却已经使唤不动各族的核心战力。”

“精灵族如日中天精锐频出，但根本无法阻止那一次的魔族入侵。”

“一时之间，各族各自为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失色，诺亚众神迎来了第一批陨落。”

“诺亚之力是平衡的，一方倒下必有另一方站起，而在这场死亡轮回里，人族再次崛起，但这次不是勇者，而是一批力量更为诡秘的家伙。”

说着，加布诺拉有意无意地瞥了里维一眼，后者听得入神没能注意。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与初代勇者一样，便是直取魔王首级。”

“魔王实力非同一般，他们的战斗愈演愈烈，直至上升到了空间难以承受的地步，战场不得不转入盖亚乖离面。”

“我的实力不允许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但是结果便是迎来了第二批众神陨落。”

“自此一战，乖离面与现实世界之间产生了一个危险的空穴，原本充沛的诺亚之力大量流失进了盖亚乖离面，而近乎所有残存的神性统统归于了虚无，也就导致了最后一批众神陨落。”

“在那之后，诺亚大陆一度陷入了战力骤降的状态，但魔王军团也落得一个败退的下场。”

“原先的神明纷纷失踪陨落，或许留下了一些苟延残喘的家伙，但已无足轻重。”

“而那个人类，那个害死我妹妹的人类，最后捧着魔王的尸体，再度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