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菲力克斯身影一闪，便狠狠砸到了地上，溅起一阵烂肉。

他没有与众人攀谈的打算，领着前来的部下对地上的“孕育”进行了围剿，仅留下了女武者。

就如之前“孕育”表现出来的怯战那般，她在一众人族的刀剑下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与地牢里抹布酱本体的实力天差地别，究其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她的力量都被帕雷犸巨兽所吸收。

听闻里维要跟着走，老库克的声音在里维脑里炸响。

“人类你可能不知道，奥纳王朝建立初期临近无尽深渊和燃烧荒土，剑圣菲力克斯作为奥纳的一员开国猛将，一度是深渊与地狱的噩梦，他又信奉光耀教会的教义，手下死掉的异族更是不计其数。”

“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老莫德跟你以身犯险的。”

知晓了老库克的顾忌，里维默默着扫视了一圈短暂相处的同伴，他没有强迫别人的意思，只是有些不适应。

“就目前来看，情报交换很有必要。”

“阿斯莫德，你们自己溜达一会儿，我很快便会回来。”

说着，里维并没有直接表明心中所想，他打算验证一些私人的事情，一个人行动反而更轻便。

“里维大哥……”

“你们不想来大本营，可以去那边。”

女武者朝众人指了一个方向，她不理解这些异族在忌惮什么，但菲力克斯的营地基本都是人类，没有异族是最好。

“那边有什么？”

“有一个目前来说最大的聚集地，什么种族都有，你们届时也可以在那碰头。”

女武者从阿斯莫德手里接过了里维，单手拎着，看起来毫不费力。

“行。”

“人类，你好自为之。”

老库克摇了摇头没有多问，临走时塞给了里维一块通讯水晶，以备不时之需。

……

与菲力克斯一行短暂接触之后，里维暂时与同伴分成了两路。

里维不会飞行，菲力克斯又需要继续清除其他地方的“异端”，最后讨论的结果便是由女武者带队，让里维跟着一部分伤员先回营地。

通过与这些人攀谈，里维对菲力克斯的势力有了具体了解。

整个乐城并非像龙城一般，由魔龙蒂娅玛特一龙掌控，而是分为了两股势力，御前骑士与辉夜教团，其中暴龙帮可以认为是乐城的综合行政组织，名义上隶属城主菲力克斯，实际上两大势力皆可使唤。

在这场灾难发生之前，辉夜教团因其宗教的特殊性质，在乐城居民中的影响力愈发强大，隐隐有着盖过御前骑士的趋势，尽管大祭司哈特的实力远弱于菲力克斯，但传教已然动摇了菲力克斯权力的根基。

乐城在被巨兽吞入体内之后，除却部分伤亡人员，其余人员基本已经集结完毕，分散在各个聚集地收集情报，像是里维之前遇见鸟姐的地方就属于其中一个。

而里维撞见的黎明教团，其实是菲力克斯临时扶植的一小股势力，用以对抗辉夜教团的影响，不过里维为了体现自身的价值，已经将黎明教团大祭司的死讯告知了对方。

现如今紫月高悬，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之下，辉夜信徒们的热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而这种情况是菲力克斯万万不愿看到的。

“哈特”的一番喊话借由紫月之力扩散而出，普通民众尚弄不清楚其中的真正含义，但菲力克斯作为一城之主，却是已然察觉到了蒂娅玛特的陨落，他清楚地明白“哈特”口中的孩子们是怎样的存在。

趁着“哈特”不知所踪，菲力克斯为“孕育”一类的怪物冠上了异端的名义，表示其为辉夜之神的敌人，从而发动了全部的力量进行剿灭。

不过这一切仅有里维看得明白，附近这么些伤员，随便一个都声称人类就是辉月口中亟待拯救的孩子，而“孕育”这类怪物则是吞噬紫月的反派。

此类谎言往往不需要当权者多加解释，人类这种生物基本都会根据自身情况逻辑自洽，毕竟人们始终相信，他们所信仰的神一定是爱着人们的。

抬眼望去，巨兽腔内仍有动荡的肉壁，不过他们脚下已然在恢复了平静，应该是受到了菲力克斯势力的肃清。

“你是御前骑士吗？”

里维走在女武者的边上，而对方正扛着一位伤员，身上不断弥散着治疗的气息。

“你是人类吗？”

女武者没有选择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脑袋一撇，淡漠地瞅着里维反问道。

“我当然是人类啊。”

里维一脸不明就里，他目前的身份尚且存疑，很多问题女武者都没有正面回答，还需要他自行推敲。

“那你为何跟一群…奇形怪状的家伙在一起。”

女武者将伤员扶给了另一个人，两个眸子直勾勾地盯向里维。

“不奇怪吧，羽族、妖精族、恶魔族、鱼人族，很常见的啊。”

里维的说法基于神墓的特殊背景，尽管乐城本身排斥异族，但不影响冗界种族的多样性。

“很常见吗？”

女武者低下脑袋，轻轻嘀咕着，似是与她的常识相冲突。

“冒昧问一句，姑娘你有名字吗？”

里维瞧着对方疑惑的模样，脑里却闪过一丝不妙。

“忘了，你不介意就叫我二爷，帮里的弟兄都这么叫我。”

“还有，别叫我姑娘，我不爱听。”

女武者自称二爷，举手投足间利索干练，总带着一股痞气与守序的矛盾感，看得出来伤员都很尊敬喜欢她。

“好的，二爷。”

半晌。

“……”

里维走着走着，似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咱们之前见过，你记得不。”

他屏息凝神，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脸上，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武者极有可能就是女土匪。

毕竟所有的常世都可以通往冗界，对方的言行举止又如此雷同，可能性可谓非常之高。

“……”

二爷古怪地瞥了里维一眼，没有说话。

“……”

“……”

“……”

沉默

里维脸都憋绿了，对方愣是没有作声，也没有其他动作。

两个人走在路上，就像两座戈壁滩的风化砂岩，彼此相望却岿然不动。

安静似会传染，搞得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沉寂。

“咳咳咳！！”

最后里维不得不败给肺活量，粗着脖子，大口喘起了气，咳嗽的窘样惹来一丝窃笑。

“哼哼。”

“你好好的憋气干什么？”

二爷面罩下隐隐可以看到微微上扬的弧度，确实被里维的古怪行径逗乐了。

“咳咳，不好意思，刚才忘记呼吸了。”

里维掐着喉咙大口呼气，眼咕噜一转，脑子里不禁又冒出来一个馊主意。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的空气好差，PM2.5严重超标啊。”

他扭头望向身后的伤员队伍，步伐与二爷仍保持一致，确保对方听得到。

“PM2.5是什么啊。”

“空气还好吧。”

“我觉得比乐城润一点，没那么干燥。”

“有点难闻就是。”

回答里维的人声此起彼伏，他的眼缘一向很好，至少不会引起他人反感，可惜伤员们的感受并不是里维的目的。

“哎呀。”

“呼吸突然变得好困难，不行啦不行啦，我要晕过去了……”

说着，里维便倏然放松了全身的肌肉，两眼一闭，向前倾倒。

“唔……”

臆想中的脸疼没有传来，因为二爷及时抓住了他，避免了直接亲吻大地，奈何她力气之大，拽着几根头发差点给里维疼出声。

“喂，醒醒。”

二爷拎着里维的脑瓜，跟审问犯人般扇着后者的小脸，丝毫没有轻点的意思，疼地里维脑门直抽抽。

“嗯？”

“难道空气真的很差吗？”

她嘀咕着叹了口气，气流在掌间汇集，抬起两根手指交叠在了里维的鼻间，一股强劲的淡淡幽香直冲后者的天灵盖。

生生不息

“卧槽！”

感受到鼻孔被捅，里维猛地一弹摔到了地上。

那股激流在他脑子里不断飞窜，原本还有些困乏的倦意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埃洛文！！！”

二爷刚准备搀起里维，却被他一下抱住了手臂，乍一看有点揩油的意味。

“我是里维啊！！”

闻言，二爷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她将里维整个人提了起来，搁到了一边。

“我是二爷。”

“你是不是精神混乱了，这种病症基本治不好。”

二爷打量了里维一会儿，言语间没有责怪对方的粗鄙之举，而是面露忧色，在冗界精神混乱是很常见的一类疾病，乐城人民或多或少都对此有些概念。

她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接着道。

“本以为你应该掌握了些有用的情报，现在看来让你离开同伴刺激到了你。”

“我很抱歉，里维。”

“埃洛文你在说什么啊，我啊，弱鸡啊！”

里维瞪着满眼陌生的二爷，语气产生一丝不自信的动摇，对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认识自己。

“你刚才对我用了生生不息，不是女土匪还能是谁！！”

二爷看着围上来的吃瓜群众，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气宗都会这一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的！”

“粗犷的声音，干瘪的身材，厌男的性格……”

“你就是埃洛文！你还有个同体异魂的妹妹柯若温，你都不记得了吗。”

里维越说越激动，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失忆现象只会存在于灵魂碎片的身上。

“二爷，他不会是你常世的朋友吧。”

“对啊，二爷才到冗界不久。”

“就是就是，而且他描述得这么准确。”

“这么激动，不会是前男友吧……”

“嘘，二爷会杀人的。”

吃瓜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八卦的气息肆意弥漫，现场一度非常混乱，浑然忘记了二爷为何叫二爷。

“都给老娘闭嘴！”

伴着一声怒吼，属于气宗强者的威压骤然而至，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如海啸洗脸，如飓风洗头，部分伤残病患招架不住，直接趴软在了地上。

“别怪我，你们吵得老娘头疼。”

说着，二爷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罩，连带头上的发束也掉了下来。

“什么埃洛文，什么柯若温，麻烦你这疯子看清楚。”

“我是二爷，暴龙帮的头领，乐城之主的左膀右臂。”

瞧着眼前完全陌生的面容，里维却眼睛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