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进算不上陌生的光门后，苏默本以为会来到类似于其他遗迹的地方。

可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片黑洞般的空间，顶处与底部皆不可窥见，而他和莉莉可丝正站在唯一能落脚的平台上。

这与当初在夜盟的卡俄斯之门内部的成员交易场地有着差不多的布局，只是这里更加暗，除了脚下发光的小平台，其余地方都什么也看不见。

“这...这不是裁决法庭吧？”莉莉可丝紧紧抓住苏默的右臂，脸色很差的摇头：

“我还是被压制着...不知道那个修女是靠什么办法摆脱这种压制的...难道她是原住民？或者和你一样通过非正规手段成为超凡者的？”

“她并不是原住民。”

苏默给出否定的答复，心中同样好奇，等级更高的莉莉可丝都失去了能力，而等级五的米切尔却还保留着，难道她也持有高塔？还是因为信仰夜主的缘故？

至今为止，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无一例外全都与‘夜主’有着不小的关系，而这一切的起源，致使他来到贝德尔的家伙，却和‘日蚀之主’的联系不浅。

两个对立的神把我当成玩具一样戏弄...当然，也可能是裁决所搞得鬼，虽然菲利普说过和裁决所无关，但...

我不可能完全相信他的话。

苏默心中想着，准备向前跨出，离开这个支持两人立足的平台。

“等等...”莉莉可丝面露忧愁，立刻拉住了他。

“等什么？现在跳下去，我们就可以离开了。”苏默笑着问道。

他自然明白莉莉可丝的意思，但此刻心情却愉悦了不少。

“我...。”莉莉可丝欲言又止，愣了愣，不情愿的低下头犹豫道：

“你先出去吧。”

“你在担心剥离效应？”苏默一语点破她的犹豫。

“嗯...我感觉现在的状态挺好的，至少，我会开心，会痛，会踌躇...”

莉莉可丝微微昂首，淡金色的眼眸中染上一层伤感，似水波般荡漾不绝。

她松开了抱住苏默手臂的双手，转而环抱自己的身体，带着不甘说道：

“但我如果想要自由，就必须变回原来那个莉莉可丝，那个等级七的超凡者，辛德森家族的一员。”

说着，她痛苦的捂住脸，

“现在我真的感到很痛，伤口应该裂开了吧？”

她扯下自己宽大的教士服衣袖，将缝补针线的伤口暴露出来。

手臂上已经渗出了不少血，将教士服打湿，因为米切尔的一击，她身上不少伤口都出现了开裂，狰狞恐怖的痕迹中冒出了大片的猩红。

——哒哒

苏默抬了抬脚，却发现黏湿般的声音传出，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了莉莉可丝身体的反常。

他没有犹豫，立即发动了能力，让那些鲜血组成薄膜，阻挡住了因伤口而在源源不断流失的血液。

莉莉可丝身上传来痒痒的感觉，那些涌动的东西就此停止，她抬头，无奈说道：

“你先走吧，我怕我们一起出去，我会杀了你。”

“没那么容易的——我对黑域虽然算不上了解，但我至少知道，传送是随机的，就像我们从裁决法庭来到那个世界一样。”

苏默双眸微动，话锋突转，严肃道：

“但是否能够人为改变这种随机就不知道了，如果能够的话，那必然会有裁决所的人守着。”

“就像将遗迹中的生物带到现实一样，这是被严令禁止的。”

莉莉可丝眸光一闪，抓着苏默，缓缓坐了下来，仰望着他道：“那你还带伊露出去？”

她不在乎脏，不在乎伤口，反正又死不掉。

“撑不住了就说一声。”苏默提醒一句，也坐了下来，面向一片虚无。

“我又不傻。”莉莉可丝乐呵呵说道，强调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伊露...她很神奇，非龙非人，而且，也很可爱，在没有诅咒我时，我还挺喜欢她的。”苏默如实说道。

两人并排坐着，望着同一处。

“我也挺喜欢她的，只不过是现在的我。”莉莉可丝挠着后脑勺，往苏默身边靠了靠，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那我呢？”

苏默挑了挑眉，模糊着说道：“你？嗯，你现在测不了谎了，所以，我说喜欢你和不喜欢你又怎么知道真假呢？”

“那你一定是喜欢我的，毕竟我可陪了你这么久。”莉莉可丝轻哼一声，偏着身子大声说道。

苏默笑而不语，转移了话题：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这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不要那么悲观好不好，我出去了也一样可以抓住你，然后慢慢的拷打你，套出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

说着，莉莉可丝用双手做出拿鞭子的动作，霍霍挥舞。

“呼...如果你真的那样做，我说不定还会高兴呢。”苏默叹息道。

他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看见莉莉可丝那一脸震惊、嫌弃、看某种恶心东西的表情。

“你...还喜欢受虐？难怪...你总是受伤！”她表情浮夸，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苏默只是白了她一眼，继续道：

“那你就是有施虐倾向了...呵，你是会回到我们刚相遇的那种状态吗？”

“不是...”莉莉可丝摇摇头，苦恼说道：

“还要更早，在我被囚禁在那个容器前，剥离效应就已经在我身上生效了。”

“对了，你还记得「十二晋升途径」吗？”

“你并没有告诉我详细的内容。”苏默带着笑意道。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吧，出去可能就没机会了，嗯，让我想想。”莉莉可丝用手按压着太阳穴，双眼一闭，憋着气道：

“我记不太清了，但大概的内容还是知道的。”

“十二晋升途径指的是大途径，巫师、骑士各占两条，观星者占一条，超凡者占四条，异能者占三条。”

“超凡者就是那四个序列，巫师则是黑巫师和白巫师，其余的我不清楚，或者是忘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划分，我也忘了。”

莉莉可丝一次性说完，才呼出一大口气。

听完这些，苏默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可能是因为已经晋升的缘故，也可能只是莉莉可丝讲的太模糊了。

他在思索间，莉莉可丝则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发呆。

不久后，莉莉可丝躺了下来，强颜欢笑道：

“我想...该走了，我头有点昏。”

她借着苏默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正中。

“干...干嘛？”莉莉可丝这一奇怪的举动，让苏默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苏默，”

莉莉可丝神色严肃，收敛起了之前的随和，郑重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出去后，我真的明确了杀你的意图，那你会反抗吗？”

“会啊...怎么不会。”

苏默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声音一点点变重。

莉莉可丝释然一笑，张开了双臂：“那现在就在这里，杀了我吧。”

“不。”苏默沙哑着声音，明白了莉莉可丝的意思。

如果，那并不是如果，而是现实，莉莉可丝一定会杀了他。

等级的差距只会导致单方面的虐杀，在这里，是他杀死她，在贝德尔，是她杀死他。

氛围严肃起来，却又立刻被打破。

“哈...哈哈。”莉莉可丝揉了揉红起来的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都说了，我们出去后不一定会在同一个地方，就算在，那里也会有裁决所的人，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呢。”

“你怎么一会聪明一会笨。”

她又一拳打在苏默的胸口，故意抱怨的说：

“那就走吧，苏默。”

“莉莉可丝...”

话并没有被苏默完整的说出口，在看见莉莉可丝已经溢出泪水的眼角时，他也只是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莉莉可丝揉搓泪珠，开朗活泼笑道：“相互算计，再到信任，虽然很短暂，但我很喜欢。”

“朋友，我也是。”

苏默应和一声，先一步迈开步子，走向空荡荡的虚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