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那么几秒钟的冻结，也冻住了许念的脚步，没关系，这个问题在许念的题库里，并没有超纲，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超前。

很明显许怀也不是洞察到了什么，那眼里的落寞足以说明一切，他只是害怕许君山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让他没有一点防备，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许念安静的坐在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蛋，有点凉，眼皮垂落，委屈全写在脸上了。

“别担心，他那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必然是有急事，不然咋能不告诉你去哪了。”

“许君山好像从来没断联系过，我怕他是不是出啥意外了，冰天雪地的……岁数那么大，万一摔坏脑子……”

许念已经尽量保持自然，但还是紧张，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你笨想，他要是出什么事，你是直系家属，肯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再不济也要通知许晓雅吧，你说呢？”

“许晓雅？”

提起许晓雅，许怀眼睛锃亮，好像无形中他那些莫名其妙的猜想，有了许晓雅的参与，变得合理起来。

许念心里给自己翻了一百个白眼，不知道抽了多少个嘴巴子……

好好的提许晓雅干嘛！这倒是开阔了许怀的思路，开始琢磨起许晓雅，似乎他们俩有关联是必然的，在许怀的意识里，毕竟是一父一母，只要有他在，这种联系就永远不会斩断。

“对啊！念哥你说会不会是这样，许君山摔成植物人了，怕我担心，没告诉我，而是通知许晓雅去照顾他，你不是说最近许晓雅也忙得够呛吗？？”

许念这会儿心里不抽自己嘴巴了……改成了抽草泥马……千军万草泥马啊奔驰而过。

“那是你爸，你就不能盼他点好？？”

后来琢磨一下，许怀这么想也没啥不行，虽然方向属实偏的离谱，但至少没往事实上扯，就是万幸了。

“她有没有跟你讲过都在忙些啥，会不会有啥事儿瞒着咱俩。”

“许晓雅是忙工作，不是伺候植物人！可别胡乱造句了……”

其实许怀也知道，他这样胡说八道一点用动没有，他都不知道许君山的行踪，许念和许晓雅又怎么可能知道呢，用不着笨想，脚趾头都能想到。

只不过想找个人随便扯扯皮，排解心里的烦闷。

许怀把双腿曲于胸前，双手抱住，下巴枕在膝盖上，整个人委屈的冒着嗖气。

突然就关了嘴门，任凭他念哥怎么捅咕都不做声。

“内个……你也别太担心，大人都有大人的处事方法，呃……我也不知道咋劝你了。”

许怀摇摇头：

“不用劝，我也不是关心他，就是我最近啊，总发现许君山奇奇怪怪，也不是最近，我刚才仔细一想，他从回国后就有点奇怪……”

“怎么说？”

“你看啊，以前他都是一年回来一两次，整天忙的满天飞，几乎也见不着人，这次也没说因为啥，直接就回来待了一年，几乎没见他忙过啥生意，也不到处跑了。”

“这能说明啥。”

“说明啥？说明他……emmmm念哥你说许君山是不是买卖黄了……”

许念开始佩服他天马行空的想法，翻着白眼叹气，于是按照他的逻辑帮他整理思路：

“许怀你看啊，你爸的买卖要是黄了，那小王姐姐的工作是不是就没了，那她之前那样鞍前马后的忙咱俩，都是白忙？”

“嘿？你别说，我刚才给小王打电话，她应该是给我拉黑了，电话一直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你说不能是许君山跟小王私奔了吧，那许晓雅是不是就没戏了！”

许念照他后脑勺就是一个大逼斗，“啪”的一声，这瓜没熟，要么就是空瓤。

“你脑子有病啊！小王姐姐才多大，使使劲儿许君山都够当她爹了！”

又奋力的腾起身子，扯着许怀的手，扣在自己的指尖里，继续道：

“走，带你吃东西去，估计你家也没啥能吃的，别跟这儿絮絮叨叨了！”

“啊？”

“啊什么啊，走，吃烤肉行不行？”

“啊，哈，行！行！”

……

吃饭的功夫，许念试探性的给许晓雅偷偷发了微信，待到吃完，才收到回复，而此时已经很晚了，似乎还没有忙完的迹象。

许念说，许怀回来联系不上许君山，已经开始胡乱猜忌了，哄了好一会儿才哄好，但情绪一直不高。

说着像孩子的话，可许念确是一本正经的想问问许晓雅，关于许君山的案子的进展，他若再不出现给许怀个交代，以许怀的性格，恐怕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

许晓雅的回复凌乱不堪，短短的五个字：下班回去说。

都打错了两个，可见是忙得根本腾不开手。

许念看着狼吞虎咽的许怀，突然有点力不从心，除了从许晓雅那里小心翼翼的套出些边角料信息，似乎没有改变什么，甚至也护不了许怀什么……

仅仅是许君山几天没了联系，许怀的猜忌就已经天花乱坠，谁又能保证后面还有什么事情等着他。

他今天几乎能想到的可能性，都开玩笑似的说了个遍，其实许念知道，都是些不痛不痒的缘由。

那些个人品道德犯罪方面的可能性，许怀会想不到嘛？或许是他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呢？

等他真的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还能像今日这样轻松，几盘烤肉就叫他短暂的将许君山忘在脑后？

原来夹在中间瞻前顾后是这样的感觉，说实话，并不怎么舒坦，甚至有点喘不过气。

或许这就是许晓雅说的，叫他少管闲事，没好处，还不都是自找的。

……

吃完饭看许怀安全回家，许念爬六楼的时候，略显疲惫，刻意放慢了脚步，这种疲惫在他看来有些歇斯底里。

不光是为了许怀闹心许君山的事，这还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许念明明是知情的，所以才给自己拧巴的，仿佛是自己亲人出了事。

恐怕也不止这一个原因，越是临近高考，许念觉得繁杂的事越多，想想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被某种因素放大了还是怎么，总觉得烦闷异常，却又讲不出个极有说服力的理由。

他从不为自身以外的事情烦忧，到底是有些变化的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六楼的房门虚掩着，他以为刚才着急被许怀叫出门时，门没关严，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急冲冲地跨上最后几个台阶，赶忙扯开房门。

最后这几口气没倒腾好，顿时就感觉侧腰坠胀得疼。

开门看见许晓雅坐在沙发上，抱着肩膀闭目养神，连警服都没来得及换。

门又被他轻轻关上，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妈，这么冷的天怎么没关门。”

许晓雅睁开惺忪的眉眼，小小的打了个盹，听见许念的声音，身体不由得激灵一下。

“奥，回来了念念，妈看你还没回，给你留门。”

“妈，您又忘了这不是南方，开着门，咱家这点儿热乎气儿都跑没了，晚上您睡觉该冷了。”

母子之间的对话温文尔雅，迎来送往着，谁也没提起许怀，许晓雅知道他俩刚刚分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关心，才能不让许念觉得自己有私心。

即便许念已经多次表明心迹，并不在意许晓雅对许怀的关心过甚，甚至希望能多在乎在乎他，但许晓雅仍然小心谨慎。

这一点上，许怀倒是没有遗传来半分。

“许怀他……挺好的暂时，您别担心。”

许念在一些无关的话题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不难看出，许晓雅其实字字句句都想问问许怀，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许晓雅略有些尴尬的抽动了一下嘴角：

“呃……啊，好好，他没事就好，那他？”

问出的半句话，被许念及时打断，他觉得许怀的问题是小事，他需要知道许君山的情况，好尽可能的安抚许怀。

“许君山……是不是判了。”

许晓雅差异的眼神遮掩不住，那遗漏的混了墨迹的判决文件，早就被许念销毁，大概许晓雅也是忙中出乱，没有注意到，才惊讶许念是怎么知道这进展的。

“嗯——嗯！是，判了。”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许念一语直达重点，他不想在拖拖拉拉婆婆妈妈，这样影响的只能是许怀，独自承受的也只有许怀。

许晓雅亲自经手的案子，跟许念又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爸一旦出了什么事，许怀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钟老实梅梅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大家都是一样的刚成年，谁能替谁承受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