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忙都往母山羊的肚腹瞧了过去，母山羊咩咩哀叫，瑟瑟发抖，眼眶里蓄满了泪，看着好不可怜。

姜老太太闻言皱了皱眉，把吵吵嚷嚷的二三四毛都赶到一边，又蹲下来小心摸了摸山羊的肚子，半晌肯定道：“是揣小羊羔了。”

二三四毛在不远处听到山羊肚子里有羊宝宝了，又一阵风跑了过来，这次老太太没有赶他们了。

姜大江摸了摸脑袋，疑惑道：“不应该呀，本来我们是抓不住这只母羊的，还是这只小羊羔掉进了陷阱，别的羊看到我们都跑了，只有这只母羊一直没有跑远，见我们要抱走小羊羔一直不远不近跟着我们，还是爹对它说如果跟着我们回家，定会好吃好喝供着它，这才慢慢走了过来”

“这只小羊一看就刚满月不久，她怎么可能揣着小羊羔。”

姜月看了那只小羊一眼，有没有满月她分辨不清，不过看着确实不大，这，这，禽兽啊。

“就非得是亲娘啊，这只羊就不能是那只小羊羔二姨啊，当娘的坐月子，把崽子托给怀孕的二姨照看多正常呐！”姜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大儿子就是死脑筋，一点不会拐弯。

众人：“……”您老这个弯拐的可真是山路十八弯。

老太太瞪了姜老爷子一眼一锤定音：“山里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你们爹既然说要好吃好喝待着这只羊，正好它又揣了崽子，那就好好养着吧。”

又摸了摸羊头，声音和煦，“我家老头子答应你的我们会做到，不过你肚子里的崽到时候我们可是要卖了换钱的。”

“……”姜月一头黑线，不过也明白古代的人相信万物有灵，何况对任何生命都存着敬畏也不是坏事，所以也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出言。

姜老太太乾纲独断，大手一挥把众人指使的团团转，三个儿子颠颠儿的去后院修羊圈了，姜小蝶牵着星娘带着二三四毛，拿着背篓喜滋滋去割羊草了。

三个儿媳各有事做也都散开了，姜月跟在老头老太太身后去了主屋。

两老在炕上坐定，姜月忙上前倒了两碗粗茶送到了小炕几上，姜老爷子一碗喝下去，放下碗，温声道：“月娘，可是有什么事。”

姜月迎着两道温和疑惑的目光，顿了顿，有些踌躇，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女性对婚姻破裂的态度，有些拿捏不定要怎么措辞。

“和你那个娘一模一样，一句话说清楚的事非要转个几个弯，这磨磨叽叽的性子不知道随了谁。”老太太语带不耐。

姜老头子磕了磕烟袋锅子，满是不赞同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姜老太太还想继续说什么，但看着老头子的神色还是止了口，索性往后一靠闭目养神去了。

只留了两只耳朵给这爷孙俩，想着如果是为了借钱她定要骂的姜月狗血淋头。

姜月看了两人的眉眼官司，也就知道这个家的大事还是老爷子拿的，在心里又细细过了一遍言辞。

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放在了炕桌上，缓缓道：“阿爷，阿奶，这是傅家送来的休书，我前几天病着也没精力理会，如今我也好了，来讨爷奶一个主意，这张休书我不想收……”

“你贱不贱呐，我姜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东西，人家休书都送来了，那是不要你了，你不收，你不收你自己跪回去，老子可还要这张脸，丢不起这个人。”

姜老太太瞬间炸了，一股火仿若窜到了天灵盖，指着姜月就噼里啪啦的一顿骂。

姜月捂住耳朵，艾玛，这老太太这嗓门可真大。

老太太火冒三丈看着姜月，胸口一起一伏，满身的怒气喷薄欲出。

姜老爷子温和的脸也冷了下来，双目淡淡望着姜月，目光尽是失望。

正在门口缝补衣裳的赵翠英听见老太太的尖声厉骂，唬的一跳，指间被针不小心刺出的血珠，由着它浸出也顾不得擦掉，生怕女儿触怒了两老没了容身之处，忙上前啪啪拍门。

姜老爷子听到大儿媳的声音不容拒绝道：“无事，出去。”

赵翠英担忧不已还是不敢违抗公爹的命令，只能站在门外暗暗祈求。

姜月也怕把两人气出个好歹，尤其是姜老太太，这小老太太气性太大了，也不管措辞了，忙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休书换和离书？”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待听明白不是要死皮赖脸扒着傅家，情绪确实缓和了一些，示意姜月继续说。

“是的阿爷，我自问从嫁入他们傅家，上孝顺公婆，下照顾小姑小叔，大事小情也从不怠慢，到头来他们家却宁愿信一个神婆的鬼话，送了这张休书，我不服，更不认。

“既然他们觉得我妨克他们家，那么就一拍两散和离就是，这张休书他傅桐不配，世人不知道缘故，只会觉得孙女不好，孙女一想就觉委屈。”说到最后声音带了哽咽，掩面痛哭，这是十七岁少女姜月归家后的绝望与委屈。

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听着克制的呜咽声，顿时心痛不已。

这个大孙女是孙辈里的第一人，出生的时候他们也满心欢喜，小时希望她健康平安，大一点希望她伶俐懂事，到了适婚之龄也希望她能得遇良人，相伴一生。

姜老太太不禁有些挫败，蹒跚着把姜月拉到炕上坐下，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安抚，只拿眼睛瞅着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却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心里盘算了一番也拿定了主意，知道大儿媳在外面，就扬声让她把姜大江，姜大河夫妻，姜大山夫妻都叫来。

众人一进屋就看见姜月坐在老太太旁边默默垂泪，不知发生了什么，待陈氏把徐大妮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也都恍然大悟，只以为是徐大妮的那番话让姜月委屈了，开始七嘴八舌的或安慰姜月或痛骂徐大妮。

唯有赵翠英一言不发，她刚刚在门外，听到了只言片语，知晓一点内情，但她一个常年围着灶台，孩子，田间的妇人若要问她章程，她除了愤怒与不甘也不晓得怎么才能帮到女儿，赵翠英知道公爹聪明，就等着公爹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