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刚蹲在周妤的面前，周妤忽然摸着肚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肚子里面的钝痛并不轻松，她看了眼外面的救护车，几乎是一瞬间就下了决定：“你先送奶奶去那边，我没这么快生，小放和我在这里，明天你把圆圆叫过来。”

顾野几乎是马上摇头，“不行。”

周妤喘着气说：“别耽误时间了，快去！”

“我去！”周放站了过来，“我带奶奶去医院，姐夫你在这里陪我姐姐。”

市医院的医护人员已经进来了，刚刚那个护士正指挥着进去抬人，顾野也站来，看向了周放，“有事情马上过来叫我。”

周放说：“我知道。”

然后看了眼时不时就喘口气的姐姐说：“我把我姐姐交给你了。”

顾野点头，“那边也是。”

说完他就想把周妤安顿在护士这里，先过去帮忙了。

周妤用力扯了一把顾野的衣服，虚弱道：“奶奶那边你真的不去了？我还挺得住的。”

顾野没回头，“我不能离开你。”

周妤看着顾野的背影，感动，也心疼。

别人看不出，她是看得出来顾野的崩溃的，这人的情绪不怎么外露，又常常觉得自己是男人不能苦不能垮，偶尔在她面前表现一点脆弱还害羞得不得了。

大家都说男人多多少少有些大男子主义，周妤觉得要是非要说顾野有，那他的大男子主义就只体会到了这里。

想着，她的肚子又一阵疼。

其实她心里，也怕得很。

周放坐着救护车跟着去市医院了，顾野留下了一千块钱，其他的钱和存折都给了周放。

周妤被送进了病房，她虽然还没有到生的时候，但是因为羊水先破了，也要特别观察。

也不被建议转院，怕路上出现问题。

病房里还有其他两对夫妻，对于周妤的忽然转进来还颇有意见，周妤也知道自己弄出了声响，将心比心，她在阵痛的时候也不会希望忽然有人进来打扰。

她咬紧牙关，尽量没有发出声音。

周妤的心思还在奶奶那边，她的疼痛是一阵一阵的，不是很密集，躺在床上没多久，顾野就进来了。

“怎么样了？”周妤还是没忍住小声在顾野耳边问。

顾野坐在周妤的旁边，帮周妤调节了一下床的弧度，然后摸了摸周妤的手，摇头：“不知道。”

周妤反倒握紧了顾野的手，眼泪又蓄满了眼眶。

顾野满眼焦灼，“又疼了？”

旁边有人发出不满的咳嗽声，周妤彻底不敢发出声音了，握紧了顾野的手，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顾野也知道旁人是在说自己，他轻轻地摸了摸周妤的肚子，只希望宝宝少折磨点她。

周妤的疼一阵一阵的，半疼半醒中，她模模糊糊地睡着了，顾野一点也没敢迷糊，偶尔想着奶奶，偶尔想着孩子。

“你老婆离生孩子还早吧？”旁边有个同样等着老婆生孩子的男人问。

顾野听了之后一愣，半晌才知道这人是在和自己说话，他呆呆地点了下头，“应该是。”

男人和顾野说：“去给你老婆买点东西吃吧，一会儿生孩子没劲。”

他老婆一直疼着没怎么睡着，听见老公这么说，她也撑着身子起来了，“是啊，弄点饭来，生孩子可要力气了。”

“有肉更好。”女人又补充了一句。

她老公笑她：“就想着肉，等这胎生了儿子，月子里你吃鸡吃个够。”

女人没说话了，但是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

顾野却默默想，要吃肉，也要吃鸡。

他摸了摸周妤的额头，本来想亲一口，靠近的时候却蓦地想起自己是在医院。

顾野悄悄在周妤的肩膀上蹭了蹭，把脆弱收了起来，然后又直起了身子。

他咬咬牙， 强迫自己只想着奶奶手术成功。

......

几乎是到了市医院的同时周放就被医生催着去缴费，顾奶奶则被推去做检查了。

隔了几个小时，顾奶奶才被送去手术室。

天已经亮了一大半手术才结束。

熬了一整夜，周放却还是格外精神，他恨不得自己能分身，姐姐那边一个，奶奶这边一个。

周放眼巴巴地看着医生和护士们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又格外紧张地凑了过去，找了一个护士问：“姐姐，我奶奶的手术还成功吗？”

小护士看见周放年轻英俊的面庞，本来不耐烦的心思少了一些，小声说：“医生说成功了，但是要去重症监护室呆几天，等会应该会让你签字的。”

周放听了之后脑子一空，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你们。”

小护士看着周放眼下的黑眼圈忍不住劝道：“你出去吃点东西吧，你家还有别人吗？这还有得熬呢。”

周放看了眼外面的天空，隐隐约约已经有一点亮光了。

奶奶没事了，那姐姐呢？

周放谢过护士之后，就准备出去找个小卖部给区医院打个电话问问。

才下楼，却听见医院门口传来了浩浩荡荡的声音，周放好奇地看过去，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马上躲起来。

他又看见了顾大伯和顾二伯，还有顾青川。

剩下的几个女人他不认识，但是一个个都披麻戴孝的，一进医院就开始哀嚎不止，周放还看见顾大伯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去了医院前台。

周放的心一慌，潜意识觉得顾大伯是在查顾奶奶在哪间病房。

他也顾不上躲藏了，撑着扶手，从半截楼梯直接跳了下去，跑到了顾大伯的面前，把那本红色的小本子撕了个粉碎。